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自助餐点,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目光却都不时飘向今天的小主角。
那便是被沈惜夭和邹隙轮流抱在怀里,睡得香甜的暖暖。
贺老爷子背着手,踱步到放着甜点的区域,目光扫过那些造型可爱的蛋糕,又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正蹲在地上耐心给儿子解释为什么不能打扰妹妹睡觉的顾越昭。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人听见。
“当妈的人了,还是要和惜夭一样,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顾氏终究是戏子行当,不是长久之计。”
语气里带着惯常的挑剔。
顾越昭动作一顿,还没开口,旁边的贺祁先笑了,揽住妻子的肩膀,语气轻松地顶了回去。
“爷爷,您这观念得改改了,越昭的公司可不一般,整个京城火得发紫的大明星可都在她手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他促狭地眨眨眼,“再说了,您要真觉得不好,干嘛偷偷让人把您珍藏的那块老古董羊脂玉料子送去越昭工作室?还说是给昭昭打镯子?心口不一啊,爷爷?”
贺老爷子被孙子当面揭穿,老脸一绷,胡子都翘了起来,哼了一声:“才不是给她的,那是给重孙媳妇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再看顾越昭那边,转而拿起一块小蛋糕,塞到蹦过来的贺小曦手里。
“吃蛋糕,少听你爸胡说八道。”
顾越昭看着这一老一小,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只是轻轻捏了捏贺祁的手心。
有些认可,不必宣之于口。
另一边,温老爷子正拉着姜眠的手,慈爱地拍着:“眠眠啊,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着清减了些,矜怀,你怎么照顾人的?”
后一句是对着走过来的温矜怀说的,带着点责备,眼神里却是满意。
他对这个孙媳妇,是打心眼里喜欢。
温矜怀走到姜眠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面对祖父的指责,从善如流:“是我的疏忽了,爷爷。”
他低头看姜眠,眼神温和。
“以后会注意。”
姜眠被爷孙俩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爷爷,我挺好的。”
“好什么好?”温老爷子打断她,笑眯眯地压低声音,“我说你们啊,早点给我们温家添个曾孙曾孙女,那才是真的好,暖暖这小丫头可爱吧?你跟矜怀加把劲。”
姜眠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看了温矜怀一眼。
温矜怀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揽得更紧,对祖父道:“爷爷,这事不急,看眠眠的意思。”
温老爷子哈哈一笑,不再打趣他们,转身又去找沈惜夭的父母聊天了。
姜芷萱和温彦坐在稍远处的沙发上,她小口吃着温彦特意为她挑的,口味清淡的食物。
姜眠端了杯温水走过去,坐在妹妹身边。
“感觉怎么样?累不累?”姜眠关切地问。
“不累,就是时常腰酸背痛的。”姜芷萱抚了抚肚子,脸上是恬静的笑,“姐,你看暖暖多乖,吃了睡睡了吃,希望咱们宝宝以后也这么省心。”
“肯定会的。”姜眠笑着安慰,姐妹俩低声交流着孕期心得,气氛融洽。
而此刻,场中最心神不属的,莫过于江之牧。
他跟在江爷爷身边,看似在听长辈们谈论时事,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扫向入口处,又迅速收回,指尖无意识地在酒杯杯壁上轻轻敲击。
江爷爷将孙子的焦灼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
他先是和温老爷子忆了会儿旧,又和贺老爷子聊了几句养生,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温老爷子道:“老温,听说你前阵子得了幅好字?我这儿最近也收了本棋谱,还是孤本,有没有兴趣去书房瞧瞧?让年轻人自己玩去。”
温老爷子也是人精,立刻明白老友这是有话要说,或者是有意支开他们,便笑着应和。
“好啊,正想找你杀两盘呢,走走走,去书房。”
两位老爷子一拍即合,起身离席。
贺老爷子见状,也背着手跟了上去,美其名曰观战。
长辈们一走,宴会厅的气氛似乎更加轻松了些。
沈惜夭的父母也不是笨的,一前一后去了厨房,说是给沈惜夭端碗汤来。
江之牧心中一动,知道他们这是在为他创造机会。
他按捺住立刻行动的冲动,又等了一会儿,才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人群。
他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打算直接离开别墅去找颜如玉,一想到自己要做什么,就心跳得有些快。
结果还没出门,就收到了姜眠的消息。
“别跑了,颜如玉就在沈家,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没有声张。”
什么,她就在沈家?!
刚走到门口的江之牧立马回头了。
按照姜眠之前悄悄递给他的眼神和简短耳语,颜如玉应该被安排在那边的小偏厅休息,避开主厅的喧嚣。
果然,当他走到一扇虚掩的门前时,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偏厅里光线柔和,布置雅致,与主厅的热闹隔绝开来。
颜如玉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景色,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空气中交汇。
她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珍珠灰色连衣裙,比上次见面时气色好了些,但眼底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看到他,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克制住,化作浅浅的笑意,和一丝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流露的柔软。
江之牧反手轻轻关上门,将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