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渗出的凉意漫过林天的脚踝时,他终于读懂了爷爷眼中那层未说尽的沉重。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他掌心按出最后一道温热的印记,指腹摩挲着那枚传了十七代的青铜鼎纹声音轻得像要融进石室的尘埃里。
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了林天的喉结滚了滚,没敢接话。他看见爷爷的银发在石缝漏下的微光里飘着,像被风揉碎的雪,
可那双总是浑浊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满是欣慰的暖意,像守了一冬的炭火,终于等到有人来添薪。
“记住守鼎老人的指节轻轻叩了叩他心口,守的不仅是鼎,更是人心底的那点光。只要心头火不熄邪祟就永无出头之日。
话音落时,老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晨光蒸融的雾。林天猛地伸手去抓,却只攥住满手冰凉的空气,
唯有怀中的古籍硌着肋骨,封皮上的篆字“鼎志”在微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指缝间渗出细碎的火星,那是守鼎人血脉里代代相传的火,从前只在爷爷掌心见过,如今竟在自己身上燃了起来。
“爷爷他哑着嗓子喊,石室的石壁开始震颤,那些刻满历代守鼎人名字的凹槽里,竟也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像一片倒悬的星空。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总抱着他坐在鼎前说每一代守鼎人走后,都会把意志融进血脉里就像把灯芯续进新的灯盏里,只要有人接着火就不会灭。
此刻他终于懂了。掌心的火星越燃越旺,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窜,古籍的纸页在火光里自动翻开,记载着鼎的秘辛,也记载着无数个和一样的人,
他们有的死在对抗邪祟的夜里,有的耗干心血护住鼎身,可他们的名字都刻在石壁上,他们的火,都融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林天握紧古籍,指节泛白,却用力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走出这石室会遇到什么,是藏在深山里的邪祟,
还是觊觎鼎的恶人,但他知道,没有消失,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名字也没有消失。
他们的意志顺着血脉流进他的心脏,和那团越燃越旺的火缠在一起,成了他最坚实的铠甲。
石室里的微光渐渐褪去,最后一点光亮隐进古籍的纸页里。昏暗漫上来时,林天抬头,看见石壁上爷爷的画像,
那是十年前爷爷亲手画的,眉眼温和,嘴角带着笑,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像从前无数个等待他回家的夜晚。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心口,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那团藏在血脉里的火,
正悄悄燃起更亮的光,透过他的指尖,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一小片温暖的光晕,像一粒播在黑暗里的种子,正等着破土而出。
林天攥着古籍的手指泛出青白,掌心的火光却越燃越透亮,将石室出口处的阴影烧得节节后退。
那扇嵌在石壁里的石门不知何时已悄然裂开缝隙,风裹着山间的寒气钻进来,卷得他额前的碎发飘起,也让古籍里夹着的半张泛黄地图露了出来。
地图上用朱砂画着一条蜿蜒的路线,终点处画着一座三足鼎,鼎身标注着“青冥台”三个字,墨迹旁还留着爷爷熟悉的小字:“鼎在台,魂在火,心在则路在。
他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爷爷曾说,青冥台藏在昆仑余脉的深处,
那里不仅镇着传家的鼎,还压着百年前未除尽的邪祟那是爷爷守了一辈子的东西如今要交到他手上了。
“走吧林天轻声对自己说,像是在回应石壁上画像里的爷爷。他将古籍揣进怀里,紧贴着心口,
掌心的火光顺着衣襟漫进去,在胸口凝成一小团暖烘烘的光,驱散了山间的寒意。刚踏出石门,
身后的石室便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回头时,那扇门已与石壁融为一体,只留下浅浅的鼎纹印记,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枯枝在脚下发出脆响,月光透过树冠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影子。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林天忽然停下脚步前方的灌木丛里传来细碎的响动,不是风声,也不是鸟兽的声音,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沉重的身子移动,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他下意识地摸向心口,掌心的火光瞬间亮了几分,古籍的纸页在怀里轻轻颤动,像是在提醒他危险。很快,灌木丛里钻出一个黑影,身形佝偻,
脸上蒙着灰布只露出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怀里的方向守鼎人黑影的声音嘶哑得像磨过石头把鼎叫出来饶你不死。
林天握紧拳头,掌心的火光顺着指缝漏出来,在身前映出一片微光鼎在我这,邪祟也该清了他想起爷爷说的心头火不熄,邪祟永无出头之日,
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的火光猛地向前一推那团火瞬间化作一道火舌,朝着黑影扑过去,所过之处,
腐臭味消散,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竟在火光里渐渐消融,最后只剩下一撮黑灰,被风卷走。
火舌收回来时,重新凝成小团回到他掌心。林天低头看着那团光,忽然觉得胸口的血脉都在发烫,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看着他是爷爷,是历代的守鼎人,他们的意志正顺着血脉涌上来,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峦,青冥台的方向隐约有微光闪烁,像是在召唤他。
握紧怀里的古籍,林天迈开脚步,掌心的火光在夜色里划出一道温暖的轨迹,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照亮了他脚下的路,也照亮了传承百年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