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是杨卉菊吗？嗯嗯！我是！你赶紧给会务组那账号打十万元展位费，展位定下来了！是最好的位置，还优惠了五万元呢！开户行和账号吗？奥！稍等我告诉你！”
说着，他掏出了刚才会务组给他的开户行和账号的小纸条，对着听筒念道：
“会务组的开户行是：工商银行新华路支行；账号是620 355 467 856 ，对对！我再重复念一遍账号，你记好了啊：620 355 467 856 ，明天上午一定办理好电汇款手续啊。嗯！好的好的！”
春风把他的话吹得飘远，引得路人回头看，他却毫不在意，挂了电话咧着嘴笑道：
“汪厂长，咱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啊！”
汪海枫也松了口气，抬头望了望石家庄的天，比兴隆的要开阔些，春风里带着点尘土味，却让他心里很踏实。
第二天，两人拿着参展证去会展中心，刚到大门口，就被几个举着“展台设计”牌子的人围住了。
汪海枫挑了家看起来靠谱的广告公司，设计师走过来，拿着图纸比划着推荐说：
“展台用铝合金架，背景墙用喷绘图案，印上你们最好的凉鞋款式，再做五千份宣传彩页，五万块设计安装费，一周准能弄好。”
山娃在一旁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觉得不算贵，又讨价还价地说：
“四万元咋样啊？”
有位广告公司经理模样的领导，凑了过来说：
“不行不行！成本都不够啊！就折中一下，四万五千块吧？我们是石家庄优酷广告公司，你去网上搜索一下，我们是一流的广告设计公司，专门跟着会展走的专业公司。”
他说着递给了汪厂长和赵厂长每人一张名片，山娃一看，确实是优酷广告公司的副总经理，叫卫文华。山娃也把自己的名片，回馈给了卫总，热情地与他握手，朝汪海枫点了点头，并把汪厂长介绍给他，汪厂长也随手递给了他一张名片。卫文华副总又带他俩一起去了他们在会展中心门外的临时办公室，与那位设计师一起讨论了设计方案的一些具体细节问题，然后，顺利的签订了《展位设计装修合同》。
两天过后，曹厂长带着曹雨欣、刘庭芝和刘宇浩，坐着佟百优开的桑塔纳小轿车，来到了石家庄。
刘庭芝一到石家庄就拉着刘宇浩找旅馆，在会展中心旁边的红旗宾馆订了二十个房间，还特意挑了向阳的给业务员住。
“咱出来跑业务，休息不好可不行。”她一边登记一边与刘宇浩念叨说，手里把参会人员的登记表和单独给各地友好的经销商，预定的三十个房间也登记好了，交给了前厅总台的服务员。
曹雨欣则拉着汪海枫去看展台进度，广告公司的工人正往背景墙上贴海报，那新款牛津革凉鞋印得跟真的一样，银灰色的疙瘩纹鞋面泛着光，看着就很结实、美观大方。
“这海报不错，准能吸引客户。”曹雨欣笑着说，眼里满是期待。
张东星开的双排座货车是最后到的，车厢里码着一百箱样品鞋，压得轮胎都瘪了些。经过一天一夜的劳顿，他开着双排车来到了会展中心，停好车后，他跳下车时满头大汗，扯开衣襟扇着风，一脸庆幸地说：
“可算到了石家庄，路上怕颠坏了，开得比蜗牛还慢。”
工人们七手八脚地把箱子卸下来，搬进会展中心的自己展位里，王知青早就等在那儿，挨个箱子拆开检查，摸了摸鞋面，又捏了捏鞋底，眉头才慢慢舒展开，高兴地说：
“嗯嗯！不错不错！没压变形，好得很。”
三月十九号，红旗宾馆的院子里热闹起来。塑料厂的业务员们陆陆续续到了，个个穿着新熨的衬衫，整装待发，精神饱满。手里提着装满宣传资料的手提袋。
曹雨欣把大家叫到一起，分了片区，又嘱咐了几句谈判的技巧。山娃则在一旁给每人发了个笔记本，嘱咐大家说：
“记仔细了，客户要啥款式，多少数量，发货时间和回款期限，都别弄错了。”
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院子，给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了层金边。汪海枫站在台阶上，看着底下这些摩拳擦掌的年轻人，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流。他想起曹厂长的话，想起李总的笑脸，想起兴隆山城那漫山的新绿——明天，就是他们真正上阵的时候了。
夜风从宾馆门口溜进来，带着远处夜市的喧嚣，也带着一丝让人雀跃的期待。曹雨欣低头整理着明天要用的合同，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和窗外渐起的虫鸣搅在一起，像是一首即将奏响的序曲。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正一点点漫过红旗宾馆的琉璃瓦。刘庭芝刚把一位操着闽南口音的经销商领到三楼客房，转身就看见曹雨欣，正被七八个提着物品的客户围在前厅总服务台旁，曹科长额角沁着薄汗，手里的登记本写得密密麻麻，却依旧笑得清甜，耐心地对经销商解释说：
“张经理您别急，您的房间是朝东的，推开窗就能看见护城河，我这就让服务员把您的物品先搬到你住的房间去。大家也都别着急，一个个地来！”
刘宇浩则在大堂一角的临时工作台后埋着头，指尖飞快地在计算器上跳跃，时不时抬头喊一声：
“张总！李总！您的晚餐安排在牡丹厅，曹厂长他们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话音未落，又被旁边一个胖墩墩的经销商拽住胳膊问：
“小刘啊！我那批牛津革凉鞋系列样品，能不能先放你这工作台旁边？我怕压坏了鞋样的款式。”
刘宇浩忙不迭点头，顺手把桌上的合同范本往旁边挪了挪，露出爽朗的笑，向他说：
“王老板放心，我这儿24小时都有人，保证您的样品，看护的比我自己的物品还金贵。”
刘庭芝、曹雨欣和刘宇浩，三个年轻人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从夕阳斜照忙到星光满天。刘庭芝看着曹雨欣被经销商们围着问东问西时，眼里闪过一丝欣慰——这销售的女科长，刚来到销售科时连跟陌生人说话都脸红，现在却能把各地口音的需求一一记在心上。
曹雨欣不经意间，瞥见刘宇浩正蹲在地上，帮一个老经销商捡散落的宣传页，嘴角也悄悄扬起，心想这平时爱开玩笑的小伙子，这次认真起来，倒有股让人踏实的劲儿。
餐厅里更是热闹得像开了锅。曹厂长举着酒杯（实际上是刘宇浩偷偷给倒上的白开水，因为他不能喝白酒），脸膛却被酒气熏得通红，嗓门却依旧洪亮说：
“来！干了这杯！咱们塑料厂的牛津革凉鞋，保证让各位老板今年赚得盆满钵满！”
赵厂长则端着茶杯，耐心地给几位北方经销商解释道：
“您放心！冬季的儿童雪地靴，我们加了三层保暖内衬，零下二十度穿都没问题，去年东北的张老板卖了五千双，回头客能占一半。”
汪厂长最是细心，见一位女经销商没动筷子，立刻让服务员上了份清淡的蔬菜沙拉：
“李经理是南方人吧？咱们这儿的菜可能偏咸，您尝尝这个。”
觥筹交错间，墙上的挂钟悄悄滑过午夜一点。直到最后一位经销商带着微醺的笑意回了客房，刘庭芝、曹雨欣和刘宇浩他们三个人，才瘫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曹雨欣揉着发酸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道：
“今天来的经销商比预想中多了近三成，光登记本就写满了两本。”
刘宇浩咕咚灌下大半瓶矿泉水，抹了把嘴笑道：
“我刚才听曹厂长跟几个老客户聊天，他们都说今年咱们的样品比去年精致多了，尤其是那款带透气孔的凉鞋，好几个老板都当场拍板要订。”
刘庭芝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感叹地说：
“明天！才是真正的硬仗，万里长征，才刚刚迈了第一步。”
三月二十日的清晨，会展中心前的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当雄壮的国歌声响起，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连那些扛着样品箱的经销商也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随着主持人宣布“全国鞋帽展销会正式开幕”，巨大的玻璃门缓缓打开，人流像潮水般涌了进去。放飞的五颜六色彩色气球，弥漫了会展中心的上空……
展厅里瞬间成了鞋帽的海洋。隔壁展位雇的模特队正穿着各色高跟鞋走秀，音乐声震得人耳膜发颤；斜对面的厂家搭了个小舞台，几个穿着花衬衫的小伙子正弹着吉他唱流行歌，台下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更有不少年轻姑娘捧着厚厚的宣传单，见人就递着说：
“老板看看我们的新款运动鞋，轻便又耐磨！欢迎前来选购签单啊！”
塑料厂的展位却透着一股沉稳的底气。十个片区业务员穿着统一的深蓝色西装，像展开的折扇般站在展台后，每个人面前的牌子上都清清楚楚写着负责的区域。
展架上，牛津革凉鞋被擦得锃亮，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儿童雪地靴则被做成了半剖的样品，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厚实的绒毛和防滑鞋底。
曹雨欣正给一位经销商演示凉鞋的柔韧性，她捏住鞋头轻轻一折，鞋底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松开手又立刻恢复原状，对着北京市的张总说：
“张老板您看，这材料是聚氨酯鞋底，咱们厂自己研发的，耐折又抗老化，就算穿两年也不会开裂。”
“雨欣说得没错。”曹厂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双儿童雪地靴，展示说：
“这款是针对北方市场做的，鞋帮加了防水涂层，下雪天穿也不怕湿。”沈阳经销商王总，接过棉鞋掂量了几下，又翻来覆去看了看鞋底的纹路，突然抬头问：
“要是我订五万双，能给多少折扣？”
刘庭芝心里一喜，悄悄朝负责北方片区的业务员贾洪毅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递过来一份制式合同说：
“王总！您先看看这个报价单，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价格肯定好商量。”
第一天的业绩出来时，连曹厂长都有些意外。当刘庭芝把统计单递过来，他眯着眼睛数了两遍，才猛地一拍大腿，惊叹道：
“一百二十万！好家伙，这才一天就破百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