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地委会议室。
隆书记主持会议,他说:
“今天开一整天会。上午统筹安排年底工作,下午开民主生活会。接近旧历年底,要研究的工作比较多。现在,请大家按会议安排,提出各自己研究事项。”
统战部长冯远征提出,年底要举行民主党派和社会名流座谈会。
这个比较简单,金专员表态给点经费,隆书记同意。过。
宣传部长施明丽提出,过年要搞文艺送戏下乡。金专员表态给点经费,隆书记同意。过。
组织部长莫锋汇报,根据蒙达实际,为了提高干部素质,正在筹办一所【蒙达干部培训学校】。然后介绍了目前的筹办情况。
其他人没有意见,田加章却说:
“我认为没有必要。我们不是有一所党校吗?要轮训干部可以到党校去啊。这不是重床叠屋,多此一举吗?”
会场沉默。
我出来说道:“田专员,党校是党校,干校是干校。党校是党员学习培训的地方,干校是干部培训中心。我们有些干部不是党员,还有有些民主人士,他们平时到哪儿去学习?
这项工作并非莫部长心血来潮。而是我提议的。隔壁四水市的干部学校办了多年,效果很好。”
他说:“地方财政很紧,又多出一所学校,我认为没有必要。”
他是直接跟我杠上了。大概他也看不惯我,也没把我这个外地的副书记看在眼里。
我说:“要多少钱呢?房子是教师进修学校原有的房子,组成一个班子开展工作即可。老师主要到外面去请。再说,我们不是要天天省钱,重在开辟财源。”
金专员说:“这所学校一定要办。四水也有党校,为什么还要办一所干校?而且运行了十多年,如果没有必要,人家会继续办吗?
我们干部都要学习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要不断开阔自己的眼界,提高自己的学识水平。没所学校能行吗?”
隆书记最后拍板:“向四水学习。四水以前也是排名全省十几名的地市,现在跃居前八名了,人家先进的东西,我们要学。”
他也不反驳田加章,就是一锤定音。然后对莫锋说:“暂时指定一个人负责前期工作,这项工作以你为主。”
莫锋说:“郝书记和我商定,初步确定从地区一中抽定蒙弘毅副校长前去主持筹备工作。”
隆书记点点头:“行。先筹备,校务会的人员,下次会议再正式研究。”
会议在继续。
地委秘书长石加文提出春节慰问等事项。这个相对容易,讨论一下就通过了。
会议还讨论了节前的一些工作。
上午十一点休会。
开会完,我回到办公室,把万舟叫进来说道:
“干部培训学校的事完全定下了。确定了你推荐的蒙弘毅副校长过去组建班子。”
万舟问:“真定了他?”
我点点头
他高兴地说:“可以告诉他了吗?”
“可以,莫部长明天会找他谈话。”
中午,我和舒展到食堂吃过饭后,一起回房间休息。
舒展说:“虽然以前,我也给下您当过【非正式秘书】,现在正正规规当秘书了,您要多教我啊。”
我说:“为什么要你当秘书,你知道吗?”
他笑道:“为了我的发展前途。”
我笑笑:“说对了一半。”
他问:“另一半是?”
我说:“我也是真心为万舟好啊。他素质好,工作负责,有上进心。但起步低,现在还只是个副科级,就是要让他到外面去锻炼。”
舒展说:“我知道你的安排跟下棋一样,下一着棋,想好了好几着棋。”
说完,他望着我。
我鼓励道:“你说。”
他笑道:“你定好校长,才叫他过去。因为校长是一中的,和他是老熟人,关系也好。”
“对。我们做事就是要一环套一环。到了那边,他支持校长,支持重点培养他,学校才会搞得好。”
……
下午两点半,地委委员会接着开。
隆书记说:“下午就是民主生活会。大家要放下面子,开始自我批评,同时对别人开展批评,下面,从我开始。”
开这样的会是最难熬的,批评自己容易,找几条不关痛痒的——比如学习不够,工作有时消极啦……批评别人就要慎之又慎。
隆书记是书记,高风亮节,先自我批评了一番。然后又给其他委员提了一些意见。
接着就是金专员。他也先批评自己,对其他同志也提出一些批评,最后就重点对准田加章。
他说:“田加章同志的优点,我就不讲了。我讲他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一是对自己感兴趣的工作,热情就高。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就尽量推诿。
二是身体状况不太好。这不是缺点,但影响工作。去年有六项工作本归加章同志管,但他身体有病,未能参与。这六项工作是……”
我的个爷爷,金专员来了真的,一项一项,有时间,有地点,有具体工作内容。
最后,他说道:“关于缺席的这些工作,我不是批评他不做,而是他身体确实有问题,每次都是结石痛。所以,给你一个建议,身体第一。”
这番话,大家听得目瞪口呆。
轮到我了,我说:“首先是自我批评。我来蒙达,主管党群工作,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好。我对有些工作从认识上缺乏高度。
比如宣传部要搞【爱我家乡】征文,我就反对,怕花钱。比如本不属于我的工作,喜欢插手,也让别人无所适从。
下面,我对其他领导提出几条意见。
一是对隆书记提意见,在干部管理上还是不严格,对别人批评得少。
二是金专员提意见,我觉得金专员有时太顾面子,有些事不果断。
田专员身体不太好,有六项工作都没有参与,就应该调出一些工作让其他副专员分管。
……
田加章听了,很不舒服。
当然,下面就轮到他了。
他作了一番自我批评,又不痛不痒给隆书记、金专员提了意见。然后就集中火力对付我。
他说:”我向郝书记提条意见,就是职责不清。他自己刚才也检讨了,党务工作做得不够好。经济工作插手过多。
不仅我有这个感觉,其他副专员也有这种感觉。政府工作有各个副专员分管。郝书记一插手,我们就搞不清楚,这应该属谁来管。
……”
我边听边写了一个纸条给隆书记:左营交莫锋。
他扫了眼,把纸条夹进了笔记本。
会议在继续,下面的同志主要是自我批评,职务越低,就越不敢批评别人,提的意见也是不痛不痒,轻描淡写。
最后,当然由隆书记作总结发言。他说道:
“大家对其他人提的意见,都跟我相关,比如郝晓东同志插手经济工作,错了吗?没错。主要是我分工不清楚。
那么,在这里,我重新调整一下工作安排。郝晓东只管中营的旅游,把左营的烟草调给莫锋去管。后营的开发,由田专员管。
至于行署几位副专员的工作,由金专员专门召开会议,重新分工,一定照顾加章同志的身体,减轻他的负担。
我们既要讲奉献,也要讲人情。行署的民主生活会,也要尽快开完。散会。”
散会后,莫锋就跟着我进了办公室。
他说:“你把搞左营那块肥肉让给我,太谢谢书记了。”
我说:“我当然要支持你嘛。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