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昔和宴九知两人都没有动，在结界中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这片比盾牌还大的蛟龙逆鳞泛着冷肃的光辉，鳞片上面竟然有蛟龙虚影在游动，仅仅是注视就令人心生敬畏，仿佛在直面一位绝世强者。
黎昔被这威压震得心头狂跳，刚想问问三师兄下一步如何应对，逆鳞就突然爆发了刺目强光。
整片深潭都被唤醒了，开始剧烈震颤。
成片的紫水晶珊瑚轰然破碎成粉，九道蛟龙虚影从潭底腾飞而起，须臾间就将二人团团围住。
这些虚影庞大得骇人，龙尾延伸至视线尽头，被困在中央的黎昔和宴九知，渺小得像是两条误闯龙宫的小鱼。
强弱悬殊有些过于巨大了。
“嗷——”
九道龙吟声掀起了狂风巨浪，蓝色水结界瞬间被冲飞，锁链一样的铭文在水中忽明忽暗。
黎昔并不慌张，她领悟的可不是基础法则，而是完完整整的水之法则。
甚至她还在上面叠加了月之法则，增强了结界抵御神魂攻击的能力。
因此，尽管龙吟声势浩大，结界在水中不停颠簸，但结界中的两人都很稳，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宴九知站在黎昔身侧，眼眸含笑：“这次就看昔昔你的了。”
一副你肯定行，我就不动手了的模样。
“没问题。”黎昔全神贯注，龙威对她虽有压制，但她也并非没有应对之法。
她双手翻飞，开始结印，虽说化神期修士可以一念成法，但某些大型或特殊秘法还是要掐诀的。
比如她现在准备用的，正是《水木月华仙诀》中的大型术法——碧海月笼纱。
一道道灵光无声隐入水中，随着浪涛起伏，点点银辉慢慢汇聚，竟在紫光莹然的水底映出半轮明月虚影。
九条蛟龙咆哮着，盘旋着，冲着青绿色的结界不停攻击。
结界明明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破碎的水泡，却始终没有破，甚至也没有离开逆鳞的位置太远。
无论水势再强再大，它也停在那周围。
黎昔手掌轻轻并拢，指尖向外张开，像是一个破水而出的动作，水中便无声浮现无数晶莹水线。
每一根水线都缠绕着月华之力，在龙吟冲击中非但没有断裂，反而像是琴弦被拨动了一般，发出一阵阵清脆鸣响。
“收！”
随着一声轻叱，那双纤细莹白的手指接连变换手诀，无形的法印开始变化。
水月法则交融，整个潭底被一层宽大的轻纱所笼罩。
在轻纱收拢的一刹那，蛟龙虚影开始翻腾挣扎，庞大的身躯变得透明。
“噗——”
九条紫色光影溃散成光，被月辉净化。
黎昔立于结界中，两指并立于额前，指尖灵光不灭，飘浮的法衣和青丝秀发都萦绕着青光银辉。
宴九知只是站在她身后，目光专注，看着她像是真仙降临一般杀敌如雪中折枝。
他只是在她收势时轻轻托住她的腰，垂眸浅笑：
“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敢说用不出星沉月照第二式吗？”
蛟龙虚影已经彻底消散，潭水的震荡慢慢变缓，水中多了许多荧光细粉，那是无数碎裂的紫水晶。
黎昔轻轻喘了一口气，抬眸剜了他一眼，带点微嗔：“我那是惯性思维，总想着化神后期才能用那招，哪里想过这些嘛。”
宴九知笑了一下，将她漂飞的乱发理顺，温声道：“我去取蛟龙鳞。”
说着，他便一步跨出结界，剑气外溢，在周身形成了小型剑域。
他像是在河畔悠闲散步一样，一步一步走到蛟龙鳞的面前，抬起头。
蛟龙鳞依然悬浮在一片光晕之中，先前颠覆性的攻势没有撼动它分毫。
宴九知静静地打量着这枚鳞片。
它很特别，紫金的光泽并不会让人感觉冰冷，鳞片上游动的蛟龙身影若隐若现，时而盘旋，时而昂首，像是一缕充满了灵性的精魂。
但他比谁都清楚，蛟龙鳞上并没有精魂，只有一道残念，准确的说应该是执念。
一道并不怎么清晰的执念。
至少，他不明白它想表达的是什么。
就如同，他不明白，明明是蛟龙的逆鳞，为何会孤零零出现在曾经的巢穴里。
小师妹说它不在了，表情语气都很悲伤。
她甚至将它和上古战场那些殒落的前辈联系在了一起。
这个说法……他，也是认可的。
前世的他，是以镇压的方法，用绝对的实力令这片逆鳞臣服。
可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焚魂绝渊的中心地带不止有龙蜕渊，还有……上古战场遗址。
他也不是以前孑然一身心中只有杀戮和复仇的宴九知。
他是太贤宗的——宴九知。
太贤宗的教导和行事方式早已在不经意间刻入了他的骨髓。
他整理衣冠，站直了身体，朝那片逆鳞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晚辈太贤宗弟子宴九知。”
黎昔跟在他身后，同样执礼：“晚辈太贤宗弟子黎昔。”
两人的声音在幽暗的水底清晰回荡。
“今日冒昧打扰前辈，还望海涵。”宴九知语气肃然，目光落在鳞片上游动的虚影上，“前辈若有未了之愿，晚辈愿尽绵薄之力。”
鳞片没有动静，依旧静静悬浮。
宴九知等了一会儿，伸出手准备直接取下鳞片时，一道紫光从逆鳞中劈出。
“嗷——”
一道苍劲的龙吟声响起，紫光像电网一般，顷刻间就将宴九知笼罩住，激得他周身剑气铮铮作响。
黎昔并未上前，反而退后数步，这是两人先前就说好了的，这一关由师兄来过。
然而下一瞬，一道夺目的紫光穿透水之法则结界对着她当头劈下。
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她双腿一软险些跪倒。
她有点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她脚尖一用力，往旁边漂去，谁知，没漂多远，那紫光像是会定位一样，对着她连劈数道。
黎昔：“……”
双手捧住自己电麻了的脸，一点点向上，摸到了新鲜出炉的卷发，呆住了。
“三师兄！”她有些生气，说好了的，这一关他来过，他有经验。
就这？有个鬼的经验！
她都被劈成卷毛了！
躲都躲不了！
宴九知也懵，他明明展开了剑域，按理该只劈他一个……
“小师妹，”他有些尴尬，但大概知道原因了，“我们俩一起进了蛟龙潭，一起到了逆鳞面前，考验应该也是一起的……”
“这种考验超脱法则。”
黎昔木着脸，手指顺了顺波浪卷，重重哼了一声，“还用你说？我会不知道吗？我都换新发型了！”
瞪了一眼依然发型不变的三师兄。
搞不懂为什么每次不管是渡动还是什么的，他发型都能保持不变……
难道，老天爷悄悄给他抹了定型发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