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声刚响过三遍,董南溪便如往常一样,在案头吹熄了最后一盏油灯。案牍上堆叠的奏折还留着未干的墨痕,那墨痕黑得发亮,仿佛是他一夜未眠的见证。砚台里凝结的墨汁已经板结,失去了原本的润泽,就像他此刻疲惫不堪的身体。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眶,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当他望向铜镜时,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泛青的眼圈和凌乱的鬓发,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这副模样,怕是连我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吧。”
窗外夜色浓重,远处宫墙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更漏声滴答滴答地响着,仿佛在催促着他,告诉他时间的紧迫。董南溪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披上衣服,缓缓站起身来。
当他披着星子跨上马车时,车辕上的铜铃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车夫瞥见他眼下的乌青,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把缰绳攥得更紧了些。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颠簸的节奏,像是要把董南溪的困意都震散。然而,他的眼皮却越来越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尽管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身体的疲惫却让他渐渐失去了对意识的控制。
终于,他靠着车壁,打了个盹。这短暂的小憩对他来说已是奢侈,因为他知道,一旦到了朝堂之上,他便又要打起精神,面对那些繁琐的政务和复杂的人际关系。
宫门开启的吱呀声惊醒了浅眠的董南溪。他整了整官袍,踏着露水走进宫门。早朝的铜钟在天际回荡,惊起一群白鸽,羽翼扑棱声混着太监们的 “驾 ——” 声,在空荡的宫道上显得格外刺耳。他跟着同僚们鱼贯而入,大殿内的烛火摇曳,映得龙椅上的自己的妻子段灵儿的面容模糊。
朝会冗长而枯燥,奏对声此起彼伏。董南溪强撑着精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可当他弯腰行礼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阵金星,他连忙稳住身形,生怕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散朝后,叶轻尘在回廊转角处拦住了脚步虚浮的董南溪。此时的董南溪也是为了来宫里陪着顾墨宸叶轻尘这些人。这位身着月白锦袍的曾经的英俊少年郎眉眼含笑,叶轻尘却在看清他模样时微微蹙起了眉。她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浑圆的药丸,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姐夫啊,我看你这日理万机的,如今应该多有劳累。” 叶轻尘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担心姐姐看你这样会心疼,因此送你一粒十全大补丸吧,你喝点水把药吃下,就能扫清这一脸疲惫。”
董南溪见状,连忙摆手想要推辞,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已经被人稳稳地递到了面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就在这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叶轻尘的指尖如同闪电一般飞快地掠过了杯沿。
这一细微的动作快如疾风,让董南溪根本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他只是下意识地将药丸放入口中,然后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温热的水流裹挟着药丸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董南溪只觉得一股暖意从丹田处缓缓升腾而起,如同一股温泉在身体里流淌,所过之处,困意与疲惫都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董南溪惊愕地睁大眼睛,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奇妙的感觉,仿佛周身的经络都被春风轻拂过一般,先前的倦怠感在瞬间一扫而空。他正想要开口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轻尘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青瓷小瓶。
叶轻尘轻轻拔掉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顿时扑鼻而来,弥漫在空气之中。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里面的药丸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就算你年轻力壮,也没必要这样拼命啊。”叶轻尘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们来这里不过是玩耍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陪着我。趁着我姐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寝殿歇息一会儿吧。”
董南溪望着叶轻尘认真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接过瓷瓶,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叶轻尘摆摆手打断。叶轻尘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清风,“快去吧,养足精神才能应付那些正事。”
董南溪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地走回寝殿,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在他面前显得有些沉重。他轻轻地推开房门,一股微风拂过,吹动了屋内的纱帐,那轻薄的纱帐在穿堂风中轻轻飘动,仿佛是在欢迎他的归来。
董南溪走进屋内,解下那沉重的玉带,随手扔在一旁的几案上。他缓缓地走到床榻前,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绵绵地躺倒在柔软的床榻上。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抵挡不住这股倦意,头刚一沾到枕头,便像失去了意识一般,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董南溪的意识才渐渐回笼。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那温暖的光线在青砖地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仿佛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董南溪有些惊讶地发现,往日里每当他睡醒时,总会伴随着如裂般的头痛,然而今天,这种感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下了床,穿上鞋子,然后轻轻地推开了房门。门外的庭院里,一株海棠正开得绚烂,粉色的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如雪花般纷纷飘落。有几片花瓣恰好落在了董南溪的肩头,他抬手轻轻拂去,那花瓣的触感柔软而细腻,仿佛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
远处传来宫女们的说笑声,那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宁静的庭院里回荡。董南溪静静地站在门口,欣赏着这美好的景象,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祥和。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青瓷瓶,回想起叶轻尘神秘的举动,嘴角不禁上扬,他就说这世上恐怕只有叶轻尘是异能者,所以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