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残杀的绣衣使。
不明身份的棺中人。
一切有没有觉得熟悉的味道。
师父虽不在,游戏却似乎已经开场了。
“你之前说,贵人派你来皇陵中抓‘恶鬼’,看起来,这里没准还真的有恶鬼。”
贵人心中之鬼。
“排除这些绣衣使突然发疯,虐杀了自己的同僚,”谢胥盯着那尸体说道,“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做出这种事?”
“宝藏?秘密?”
能让人癫狂的无非就是这几种,“这具棺材中的陪葬品必然不只有这一点,可是现在全都不见了,这颗贡珠应该是因为他们不认识,所以才留了下来。”
而这个绣衣使死前紧紧抓着,死前很可能已经不是因为贪财,而是下意识想留下什么线索。
“你是说他们因为财富?”谢胥却只感到不可思议。
“在这个地方出不去,还要金银财宝有什么用?”
“那是你觉得。”吕嫣看了他一眼,“你忽略了金银钱财对人的引诱。”
就像是深渊的魔鬼,还记得几人初下陵墓的时候,看到夜明珠时候的震撼。
吕嫣记得很清楚,就连郑九这样的人,都流露出了动摇的表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深渊里,这些金光闪闪的财宝早已吞噬了人的理智。
谢胥说出最后的疑问:“那为什么是三个人围殴一个?”
若为争夺财宝,不应该是互相都有嫌隙吗?为何三人会齐心协力杀死一个?
吕嫣看着地上的死尸,那张脸带着死前的扭曲僵硬,瞳仁大睁,死不瞑目。她终于说道:“这个人的脸,正是那个最先质疑你地图的人。在之后也是他拿着地图,其他人则围在他身边看。”
没想到从那个时候,吕姑娘就已经是什么都观察在眼里了。
“这八个绣衣使,自然有所谓的领头人。”
就像是郑九他们这些衙役,就像是捕快和捕头的关系,在外出任务,都有一个领头人。
“假如这个人就是这一队绣衣使的首领,在其他绣衣使为财所迷的时候,他想要阻止。”
然后惨剧就肉眼可见发生了,其他三人为了钱财已然丧心病狂,失去理智,合伙把这人杀了。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个人可以抵抗三个人的围殴,三个人在合力拼杀之下用了这么多刀才将他杀死。因为他的武功,想必要比其他的绣衣使高一些。”
吕嫣猜测般的分析过程,却似乎已经像在众人面前复现了一幕幕画面了。
让人打了个冷战。
“他们毕竟是官差,如何能做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但是郑九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想到了他曾经的“于指挥”。他们京畿衙门的衙役们,已经曾干过这种合力谋杀指挥官的事了。
郑九死死咬住了嘴唇。
那件事,尽管郑九没有动手,但是他意识到,他其实没有立场质疑这些绣衣使的疯狂了。
在必要的条件催化下,人人都会疯狂。
而人性,竟是惊人的相似。
谢胥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吕嫣看着陷入死寂的墓室,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灰暗阴沉的脸色。
听说过蝇王的故事吗吗,一群人被困在荒岛上,起先尚且能和睦相处,后来由于恶的本性膨胀起来,便自相残杀。
人性的黑暗是最不能直视的东西。
“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好消息。”吕嫣忽然似笑非笑了一下,说道,“如果这几个绣衣使曾出现在这里,那大概……我们就能知道现在所处在什么方位了。”
两队绣衣使,走的是朱雀玄武位,而这一队,正好是朱雀。
竟然是在吕嫣他们探索的白虎的对角位。
话音一落,吕嫣自己也一下子愣了愣。
斜对角?
竟然不是直线的玄武,而是对角线的朱雀?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吕嫣似乎明白自己是怎么走错的。
只是现在明显不是细想的时候。
“吕嫣。”
忽然耳边谢胥轻轻叫了她名字一声。
随即吕嫣抬起头,和他撞过来的视线对上,“……这棺中,原本应该葬着的那个女人呢?”
棺椁,陪葬品。
额间花钿,这个细节,代表这不是衣冠冢或者空棺材。
这里应该确确实实曾有一具尸骨。
这个问题吕嫣也许久没有言语,绣衣使们洗劫了这具棺材,带走了价值连城的陪葬品,还有,尸骨。
他们为何要带走尸骨?
难道一堆白骨也值钱吗?
“白骨不值钱,但尸体的身份很值钱。”吕嫣忽然喃喃地说了这句。
一切似乎再次落回到,这具华丽的棺椁之中,到底葬了谁?
难怪聪明如邓九公,根本不愿意接下探索皇陵的任务,这里面,藏着的全是见不得人的皇家秘辛。
普通人知道了,就是催命符。
“既然已经知道了现在可能所在的方位,那我们……出去吧。”
谢胥不可能允许他们三人真的困在这间墓室里等死,就算争到最后一秒,也要找寻出路。
吕嫣慢慢看着他说道:“现在出去,我们可能会碰上那三个杀人狂。”
杀人这种事情,一旦开了荤,有一就有二。那几个绣衣使已经不能称为正道官差了。
人一走上歪道,就再也没有道德的约束。
“他们连自己的首领都能杀,还会对你这个外来的指挥官手下留情吗?”
如果见到谢胥几人,知道他们撞破了秘密,估计直接就冲上来灭口。
郑九老实道:“属下觉得吕姑娘说的有道理。”
谢胥看着他们,“……待在这里也是死。”他没指望那群绣衣使能手下留情,如果真遇上了,他也不会抱这种幻想。
吕嫣抬起自己双手的石膏,再次强调:“我现在没有任何对付他们的能力。”
如果真对上了,那就是送人头。
吕姑娘从前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实力碾压一切。尔等凡夫,不入我眼。
但弱了就得老实认怂。保命要紧。
郑九也为难说道:“只靠着属下一个人,恐怕难以抵挡他们三位。”
郑九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本来就不是顶尖宗师,他要保护谢胥还有吕嫣,恐怕实在难度太高。
“那不是正好吗,”谢胥看着两人,“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冲着我,有我当靶子,你们俩才可以正好抽空逃跑。”
三人行,总要有一个人当鱼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