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乌鸦成为金丝雀（上）
[接到小睦了，素世你要是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看到祥子传来了这样一条消息，素世的脸色愈发憔悴，好像摇摇欲坠的砖墙一样随时可能倒下。
但这位憔悴的可人儿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也许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吧……
要是自己没被母亲带出来，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话，自己兴许可以好好休息，睡个三四小时的。
……那个姓一之濑的男人。
端坐在咖啡厅门口的花坛边上，素世第一次觉得天气冷是一件坏事情。
一般来说，如果当天没有练习的话，晚上九点已经是洗完澡美美睡觉的时间了，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裹在柔软顺滑的鹅绒被里面，和saki酱互道晚安之后，浑身温暖着进入梦乡，感受着身边少女平静而柔和的温暖鼻息……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
素世有些怅然地望向灰暗的天空，貌似有一些柳絮一样的雪花从空中落了下来，寒潮到来的信息从一周前就开始不停地到处放送了。
素世不害怕寒冷，但是害怕心冷。
已经……将近连着两天没有休息了呢，今天也没有好好吃饭，可能唯一的能量来源就是精力饮料和果酱红茶里面的糖分了吧？
好困好饿……爱音怎么又开始信息轰炸了啊，好烦人。
都说了不会耗费多久时间的啦……
犹豫片刻，素世还是接通了爱音打来的第十七个电话，刚把手机凑到耳边，爱音那特有的阳角嗓门就把素世震精神了。
“soyorin！你人在哪里啊！你家里被封起来了！医生家里也找不到你！”
“都说了家里面出了一些事情啦……”
还是没瞒住她们呢，之后可就麻烦了，肯定是没日没夜地打电话来找自己吧？找到了就强行把自己带走安置在灯或者爱音家里面，最后被带到一个任何探测器都找不到的地方，被四个人强迫着开一辈子live……
素世赶紧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连同睡衣一起打包，甩出脑子外面。
不对不对，我刚刚在想什么？
“你现在在哪里？我们来找你，医生听说去奈良了，所以我们来照顾你和阿姨吧，我已经问过妈妈了，你可以和我……tomorin家里……休学……”
脑袋……好沉啊……
一阵天旋地转，长时间没有进食和熬夜导致的大脑超负荷运作已经让素世精疲力尽了，被收割的野葱一般倒在地上。
好在背后是松软的泥土和绿化花丛，素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弄脏了身上因为长时间穿着而有些折皱的连衣裙，一些泥土和石子不可避免地吃进素世的嘴里。
“呸呸……好脏，好恶心。”
好在素世随身带着纸巾，霓虹的绿化局也不采用生物化肥作肥料，揩掉沾上舌头和嘴巴的泥土之后，素世也没在意太多，有些昏沉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继续听着。
我真是不清醒了啊，该休息了。
“……喂？soyorin还在听吗？喂喂？”
“在……之后再说吧，我没事。”
素世果断地挂断了电话，耳边又开始嗡嗡地响起宛如白噪音一般的烦人动静，眼底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确实是长崎夫人。
“素世，不进去见一下你爸爸吗？”
这位都市丽人一醒来就进入了近乎疯狂的工作状态，投递简历约见客户收拢人脉，并以此为筹码联系关系比较好的公司，同时还联系了不动产登记处对自己的房子进行查封……果然和医生说的一模一样呢。
成年人的世界好可怕。
不过让素世很是不爽的是，长崎夫人居然联系了自己的父亲……好陌生的词汇啊，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词了，对应的那个人也很久没有见到了。
“不去，我不想见他……唔。”
素世只是摇了摇头，脑子里宛如吊着一瓶晃荡的水，晕晕乎乎地直不起身子来，长崎夫人赶紧扶着自己的女儿，两个人一起坐下。
“他好歹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人，至少不会耽误你，我其实也不想拜托他照顾你……”
“我不需要他照顾，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素世有些生气了，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生气，更何况长崎夫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宿醉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单纯是靠着镇静剂和止疼药坚持到现在，还要哀求着自己的女儿听自己的安排。
“妈妈说的不是生活上，而是……算了，你还小，肯定不会明白的，听妈妈的，先和他住一阵子……”
怎么可能不明白，素世当然明白。
无非母亲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无力支付月之森每个月高昂的学费而已，毕竟母亲是做什么工作的自己也心知肚明——金融从业者，玩弄金钱的人必然也被金钱玩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
高昂的学费，哪怕没有居住也要每个月按时交的房产税，比以往更加繁忙的工作，没完没了的调查和报告，时不时还要到警察局或者税务署配合工作，还有和前公司的经济诉讼……
妈妈要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了呢。
素世不怪自己的母亲，但是……
我难道……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一定要这样吗？”
这对母子沉默了，天上稀稀落落的雪花衬托着此刻的宛若悲剧的氛围，天空黯淡无光，车水马龙和熙熙攘攘与素世无关，此刻她的眼里只容得下自己的母亲。
“……妈妈不在乎别的，妈妈只希望你幸福。”
长崎夫人破涕为笑……或者说是强颜欢笑，十分具有少女感的笑容却没能像以往那样触动自己的女儿。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错，明明只是无奈之举，明明只是作为一位母亲，想要负担起女儿的人生。
可是……我不幸福啊。
……算了，如果妈妈希望我这样的话。
“好，”素世突然冷静下来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很是端庄做派地拍去身上沾上的泥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眼神尽可能地波澜不惊。“那我去就是了。”
去客人家做客，要保持端庄体面。
素世回头，咖啡厅的落地窗是单向透明的，磨砂质感的玻璃好似上霜，模糊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也模糊了素世逐渐无神的瞳孔。
暖光，愈来愈近的暖光，和家里面卧室的灯光一个颜色，让人昏昏欲睡。
可那里不是家。
愈来愈近……
“二位！”
一道磁性而特意高昂着吸引素世和长崎夫人注意力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很大声的先锋爵士，设计年代老旧但依旧崭新的引擎轰鸣着。
“二位美丽的小姐，有兴趣喝一杯吗？”
素世有些释怀，好像一下子从高空中重重地往下坠，坠入了松软的棉花里，陷进了无比地放松中。
大晚上的戴墨镜……医生总是这样奇奇怪怪的，又自恋又自以为是，总是掺和我们的事情……
“妈妈，我们和医生一起兜兜风吧！”
……都要把我们大家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