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月:“去哪都行啊,去没有战乱的地方。”
得给自己找个养老的地方。
张显宗嘴角的笑意似乎带着讽刺:“现在还有没有战乱的地方吗?”
这些征兵的人,是完全强迫性的征兵,路过一个村子就把村子里面的青壮年全部带走。
这已经是常事了。
伏月:“总会有的,战乱也总会结束的。”
也就是二三十年左右吧。
会结束的。
张显宗:“能给我几个小时时间,让我想想吗?”
他其实不太愿意拖累他,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一个累赘。
可是张显宗知道,若是她走了,自己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下面盯着他这个位置的人多了去了。
这个选择让张显宗感觉到了两难。
伏月:“……你想好几天都没问题的。”
这人跟她在一块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她长的很凶吗?
他浅浅的笑了笑,鼻尖的那颗痣宛若点睛之笔一般,好像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带着暖意的光芒。
就显得没有原来那么的凌厉。
他更像是一个反射物,冷光便让他更加的凛冽,暖光就会显得他周身也带着暖意。
这两天的司令部,虽然在伏月和张显宗眼前没有什么不好的声音,可是在私底下,这些人对于司令眼盲是十分议论纷纷的。
这就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你都瞎了眼了,还怎么带他们打天下?
说是会好说是会好,这都快半个月了,也没见好转啊,这让众人如何能不担忧自己的前程,哪有人会跟着一个眼瞎的老大打天下?
痴人做梦都不会做这样的梦。
张显宗只想了一天。
这日吃完饭的时候张显宗突然开口问伏月。
他是这样说的:“你愿意……让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吗?即使我眼睛到时候可以看到了……也会愿意让我跟在你身边?”
伏月脸上闪过一丝茫然,这是要赖上她吗?
伏月陷入沉默:“额……你到时候不想再去打仗了吗?最多一年时间就可以恢复了,你如果想继续走如今这条路的话,我可以帮你组建自己的军队后然后在离开。”
因为什么?
说不上来,或许是相似的面孔,或许是他脸上的茫然无措,又或许是他坦然的做坏事,对于自己是小人的这件事情也很坦然。
承认自己的嫉妒心,但他也承认自己的优点,他能反了顾玄武就是自己厉害啊,他顾玄武再厉害还不是败在了自己手中。
原因其实很多吧,伏月也说不上来,就单纯的是一种感觉而已。
伏月觉得手里握过权力的人,是不可能让自己轻而易举放下权力的。
欲望,人人都有,这很正常。
长生的无心都有自己的欲望,伏月也有。
只要是一个生命体,都会有自己的欲望。
性欲、睡欲、食欲、权欲等等等等。
这非常正常。
张显宗摇了摇头,语气带着认真:“我……想跟在岳姑娘身旁。”
伏月:“也行吧,看你自己决定了。”
张显宗又问:“那我们何时离开?”
伏月:“你不对你手下那群人交代一下?”
张显宗想了想:“是该交代一下,不过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伏月:“好,那我去找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往哪儿走呢?
这是一个问题。
张显宗只与自己的副官说了几句话,其他人几乎连张显宗的面都没见上。
一个小汽车,后座和后备箱里放着衣服。
并不算是很多,伏月重要的东西基本都放在空间里了,没占多大地方。
后面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人还算清秀,叫江匀。
这是伏月买来的一个小厮,家里人逃荒都死干净了,张显宗五感会随机消失,总不可能让伏月去照顾他吧?
张显宗坐在副驾驶,伏月开着车。
去哪好像并没有大概的目的地。
伏月和后座的江匀说:“这车并不难开,看着几次摸索的开两次就会了。”
江匀一看就是很老实的小伙子:“我明白了,岳小姐。”
伏月嗯了一声。
车子在文县外的一个镇子上停了下来,张显宗十分没有安全感,下意识将头转向驾驶位的伏月。
伏月:“我有点事……”
话说了个半截,张显宗就连忙接话。
“我跟你一块。”
伏月:“也行。”
车子停下的地方,是一处墓地。
江匀在车上等着,伏月拉着张显宗的手,将他带着。
他最近像是一只小狗一样,非要粘在自己身后。
当然,她也能理解。
墓碑上刻着岳这个姓。
岳绮罗说自己想去看看父亲母亲,这墓碑显然被风化了,立得时间很长了的,字体都有些模糊了。
伏月屈身跪下,将琉璃瓶放在墓碑前。
琉璃瓶的女子仿佛在哭泣,周围的风声都变得哀戚。
枯着的树枝与杂草黄杆更显萧瑟。
张显宗只知道这路不太好走,但不知此地是何处。
张显宗突然出声问了一句:“这是哪啊?”
伏月:“……墓地。”
张显宗:“墓地?”
伏月听着作为鬼魂的岳绮罗哭诉完,然后拿着琉璃瓶起身了。
伏月嗯了一声:“走吧。”
了却了执念。
张显宗:“谁的墓地?”
伏月:“我爹娘的,走吧下去吧,一会天黑了路上不好开车。”
在这个没有路灯的时代,也幸亏这个时候的月亮是很亮的,否则晚上根本不敢上路。
张显宗啊了一声,回了一下头:“我不需要祭奠一下吗?”
爹娘?
伏月牵着张显宗的手腕,看着脚下的路,尽量把他带到平稳一些的地上。
一个眼盲之人,张显宗刚开始的时候都不敢走路,生怕摔了。
也就是有人带着他的时候,他才能多一些安全感。
伏月:“下次再说吧。”
琉璃瓶内的岳绮罗已经没有了力气,整个瓶子陷入寂静,静静缩在瓶内角落里,这已经很好了,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伏月能感受到她在干什么,不过她在琉璃瓶内做些什么,她也管不着。
张显宗:“都已经到了……”
不如刚好就祭奠一下呢。
但是他看不见,只能被伏月引着一步一步的往她们停车的地方去。
几人往最近的一个比较大的城市天津去了,那里军阀伫立,但百姓过的至少比文县百姓过的好一些。
毕竟算是个大城市。
开车前往是不太方便的,所以只能当下把车子找了个人卖了,然后坐着火车前往了天津。
绿皮蒸汽火车,铜锈栏杆,褪色的站牌,人挤人的火车站台,火车停靠时车头大量的白色烟雾喷出,好像要笼罩所有人一般。
江匀拿着行李,伏月空余的那只手提着一个小型的箱子,张显宗也提着一个箱子,站在站台。
少年紧紧捏着伏月的手,似乎十分不安。
桀骜不驯的脸出现了不安。
完美的两张皮囊,俊男靓女确实十分引人注目。
女子浅咖色的帽子、大衣,内衬是个白色长裙,头发微卷,随着蒸汽的风飘了几丝起来。
男子黑色大衣,脖子围着咖色的围巾,手紧紧的握着伏月的手。
挺高的个子,可惜就是看不见,否则这一对男女绝对让人祝福。
伏月拍了拍张显宗的手背,示意他没事的。
张显宗恨不得全身贴在伏月身上,人多了让人更加感觉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