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
如果地方的一二把手都是本地人，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同学老师，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人情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施政者即便想两袖清风，也难免会受到影响。
如果想清清白白做官，恐怕只能六亲不认，做一个海瑞那样的人。
但上面也知道，能做海瑞的，毕竟是极少数。
大多数还只是些凡人。
所以，实行形式上的流官制，不只是预防了官员们的主动摊腐，还从侧面保护了这些人，防止他们被自己从小到大的人情关系拖下水，违反原则纪律。
不过，这样做显然也是有缺点的。
那就是新上任的一二把手往往对当地一无所知。
所以，每一任一二把手到任后，第一件事都是走访各地，深入调研。
除了现场观摩，实地走访，还会组织座谈会，跟当地的干部群众聊天接触，交流想法。
从而尽快掌握当地的省情、市情，以此来确保施政者的方针政策能够最大程度符合当地群众的想法和利益。
譬如沙瑞金此时，就在岩台市开展调研。
也因此。
高育良成为了省委方面的临时负责人。
他皱眉想了想，拨通了给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你知不知道？现在省里又发生群体性事件了？”
祁同伟接到高育良的电话，瞬间被他问懵住了。
老实说，他是公安厅厅长，全省各地发生群体性事件几乎全都会汇聚到他这里来。
汉东省坐拥7000多万人口，十几个市，哪天没发生群体性事件？
祁同伟都麻木了，后来干脆规定，没有出现重大人员伤亡，不要立刻报给他。
所以，现在听到高育良的话，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高育良眉头紧锁道：“怎么？我这里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
祁同伟含糊道：“可能是值班室还没报过来...我马上安排人去查！”
高育良哼了一声，道：“查什么查！我这里的值班室难道还能比你的值班室反应慢？
你少糊弄我！早就有人跟我反映，你要求值班室不是重大案情不要向你汇报！”
祁同伟听到这话，顿时一惊。
他知道，高育良说这话，绝不仅仅是戳破自己的谎言，更是在秀肌肉呢！
潜台词无非是，别看你小子是公安厅厅长，但我才是汉大帮的老大，你的公安厅里，也多得是我的人！
他急忙道：“高老师...是！这件事情我有责任，我向您检讨！”
祁同伟知道，挨打就要立正，反正自己是高育良的学生，他这么说，无非是要敲打敲打自己。
听到祁同伟的话，高育良的语气好了些。
不过，他还是教训道：“同伟，你是我的学生，我对待你不可能像对待别人一样要求那么松。
你现在做事情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知不知道，该上报给你，让你紧急处置的事情，你就必须要按照规定随时处置，怎么能怕麻烦就不让值班室报给你呢？
有没有点规矩和纪律？
我看你现在的心思就完全没有放在工作上，一天到晚就忙着跑你那个副省长了是吧？”
祁同伟闻言，不禁苦笑一声。
这不是废话吗？
全国公安系统的一把手都高配了一格，只有极少数没被高配，这里面的绝大多数最后都落马了！
他能不着急吗？
如果迟迟不提副省级，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要倒霉？
更何况。
虽然给自己提了副省长，自己也还是干公安厅长的工作。
但级别上提一级，身份地位跟待遇可就完全不同了！
正厅级只能算是中层领导，但省部级可是高级领导。
再换句话说，单纯从职务级别上讲，自己就能跟高育良平起平坐了！
一直努力向上爬，这不是自己毕生的追求么？
尽管心中想法如此。
但祁同伟知道，现在对高育良必须尊重。
他连忙道：“是...高老师！您批评的对！”
高育良叹口气，道：“同伟啊...我现在看你有些本末倒置了。不管你想爬到什么位置，都要先把工作搞好嘛！
工作搞不好什么都是虚的，工作搞得好，你这个副省级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祁同伟苦笑一声，道：“高老师，您说的道理我都懂，从小到大我受过的教育也都是这样告诉我的。
可实际上呢？现实呢？真的是我好好干，一切就能水到渠成吗？”
高育良听到祁同伟的话，瞬间沉默不语。
甚至心里隐隐想骂自己一声嘴贱。
别人不知道祁同伟的成长轨迹，自己可是太清楚了。
祁同伟是自己从本科生带到研究生毕业的。
老实说，在当时那个年代，有实力考上汉东大学这种985名校，又在法学院做过研究生学生会的主席。
这样的履历在当时包分配工作的背景下，属于绝对的王炸，无论是省里面还是各发达地市的单位，都抢着要的存在。
但高育良却是满脸震惊的发现，自己这位得意门生竟然被分配到了岩台市底下乡镇的一个小小司法所！
事后他才了解到，什么叫权力的小小任性。
祁同伟之所以落得这么一个悲惨下场，主要原因竟是因为学校里面比祁同伟大十岁的老师梁璐一直在追求祁同伟，而祁同伟拒绝了她。
恼羞成怒之下，梁璐便找上了她的父亲，时任省委政法委书记的梁群峰，打招呼将祁同伟发配到了那么个乡镇司法所。
而更加让高育良震惊的是，这个梁璐也不是真的喜欢祁同伟。
只是因为梁璐在年轻的时候跟学校里的老师乱搞，几次为其堕胎，甚至失去了生育能力。
而那名老师却在出国留学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璐因为遭遇了这种事情的打击，所以才对所有男人因爱生恨，发现祁同伟是那一届学生里最优秀的，就想追求祁同伟，让他做自己的“接盘侠”，以报复这些同龄人中最优秀的男人。
这些事情，还是妻子吴惠芬告诉他的。
那之后，祁同伟尽管身处绝境，却还是为了离开基层，拼命努力。
甚至加入了最为危险的缉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