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看。”洛基指了指下面。
玄色继续读。
“每日工作时间……八小时？超出部分按三倍工资计算加班费？”
“周末……双休？”
“每年……十五天带薪年假？”
玄色觉得自己在看天书。
“在华国安保公司，除非地球要爆炸了，否则下班时间就是你的私人时间。老板敢给你打电话，你可以直接拉黑他。”
洛基顿了顿，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自愿加班，我们要走申请流程，还要上级批准。”
“批准……”玄色喃喃自语。
他继续往下看。
每一条，每一款。
住房公积金——公司帮他买房。
高温补贴——夏天出任务多给钱。
定期体检——不是为了实验，是为了健康。
甚至还有一条：节日福利。端午节发粽子，中秋节发月饼，过年发米面油。
“为什么？”
玄色放下合同，那双充满了疤痕的手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要给我这些？我……我只是个杀手。我是个哑巴。我是个……怪物。”
他指着自己的脸。
“我只会杀人。”
“劳动不分贵贱。”
洛基站起身，走到玄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会杀人，这也是一种技能。既然是技能，就应该得到合理的回报。”
洛基的平静，继续道：“沃特公司给了你什么？一个紧得要命的裤裆？一个永远不能摘下来的面具？还是一个把你当狗一样使唤的玛德琳？”
“在他们眼里，你是资产，不，应该算是耗材。”
“但在我们这里。”
洛基指了指合同最下方的那个签名栏。
“你是同志。”
“你是劳动者。”
“你是人。”
玄色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才是生活啊！
玄色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洛基递过来的那支笔。
笔尖落在纸上，他一笔一划，极其郑重地写下了那个他几乎快要忘记的名字。
不是“玄色”，而是“厄文”。
那是他本来的名字。
写完最后一笔，瘫坐在沙发上。但他紧紧拿着那份合同。
“欢迎入职。”
洛基伸出手。
玄色愣了一下，然后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握住了洛基的手。
“老板……”玄色沙哑地喊了一声。
“叫同志。”洛基纠正道。
“同……同志。”
玄色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合同，“上面说的那个……高温补贴，真的发吗？我这身黑衣服，夏天真的很热。”
洛基笑了。
他拍了拍玄色的肩膀。
“放心，不但发钱，入职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后勤部，把你这身勒蛋的破烂玩意儿给换了。我们战衣，自带空调系统。”
…………
长岛的夜很深。
沃特总裁斯坦埃德加坐在书房那张巨大的桃花心木办公桌后。
壁炉里的火在烧，偶尔噼啪响一声，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他手里端着一杯加了冰威士忌，他转动着手腕，让冰块撞击杯壁。
叮，叮，叮。
这声音有节奏，像是在倒计时。
窗外的安保巡逻队已经快十分钟没动静了。
那些花了大价钱雇来的前海豹突击队成员，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埃德加很冷静，他这一辈子都在和魔鬼做交易，无论是超级英雄，还是五角大楼的政客。
他知道怎么和拥有力量的人打交道。
书房中央的地毯上，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
两个人影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
江晨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兜里。
闻仲站在他侧后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埃德加。
埃德加放下了酒杯。
“晚上好。”
埃德加靠向椅背，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
他没有去摸桌子底下的警报器，也没有去拿抽屉里的枪。
他知道那些东西对眼前这两个人没有任何作用。
“两位先生深夜造访，看来是想和我谈一笔大生意。”
他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从容。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他依然试图把控谈话的节奏。
江晨没有理他，而是走到书架前，伸手抽出一本初版的《国富论》，随手翻了两页，又塞了回去。
“生意？”江晨转过身，看着埃德加，“不，你误会了，我们不谈生意。”
埃德加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不谈生意，那就是谈政治了。”
埃德加笑了笑，“沃特公司是美国精神的支柱。动了沃特，就是动了美国的根基。年轻人，你很有力量，但这个世界不是靠拳头运转的。权力、资本、影响力……这些才是真正的力量。你杀了我也没用，沃特的董事会还在，华尔街还在，只要美元还在流通，沃特就不会倒。”
他说得很自信。
这是他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信仰。
资本是不会死的，它只会转移，而不会消亡。
江晨看着他，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我们是来清算的。”江晨说。
这几个字很轻，但落在埃德加耳朵里，却让他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江晨回头看了一眼闻仲。
闻仲往前走了一步。
“你的国家？”闻仲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它现在自身难保。”
埃德加刚想开口反驳。
一股寒意瞬间钻进了他的骨髓，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来的冻结感。
闻仲抬起右手，掌心对着埃德加，五指虚张，然后猛地往回一拉。
“呃——！”
埃德加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惨叫。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体里被硬生生地剥离。
那种痛苦无法形容，他的身体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毯上。
埃德加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
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那个穿着昂贵西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嘴角流着口水，双眼翻白。
而“他”，正飘在半空中。
半透明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丝毫的重量。
灵魂提取。
埃德加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半透明的烟雾状。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闻仲的手指轻轻一捻。
“啊！！！”
无声的尖啸在精神层面炸开。
埃德加的灵魂剧烈扭曲，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揉成了一团废纸。
那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痛苦，比肉体的折磨强烈一万倍。
“这就是资本的傲慢？”
江晨走到埃德加的肉体旁边，用脚尖踢了踢那只名贵的手工皮鞋，“离开了肉体，离开了银行账户，你还剩下什么？”
埃德加的灵魂在半空中颤抖，他想求饶，但那种剧痛让他连思维都无法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