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旭是开车出去的,张县长只要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等张河找到他们的时候,贺旭已经和工厂的工人商定如何修缮祖宅。
贺旭打算先修缮一部分已经破损的祖宅,其余完好的地方不动,只是修破损的祖宅也需要大半年,他不可能一直在村里看着,这事只能交给贺伯来办。
出了工厂后,就遇见等了许久县长秘书,原本张河也想来的,但天气太热,骑着自行车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两个小时,他实在是受不住,只能去国营饭店订了一桌子酒席,让秘书客气的邀请他们去吃晚饭。
贺旭性子桀骜,一听就知道这群人想借着酒席贿赂他,他根本不给面子,当场拒绝让贺伯坐上车回家
秘书在后面追了追,实在是追不上了才停下来在原地骂骂咧咧。
官上讲究人情,这么不给面子的他还是第一遇到,可把他气的不轻。
此时,沈棠也在想怎样才能拿到张才犯罪的人证物证。
她到底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手里没什么人可用,若是找到人证就好办了。
下午五点,天气送算是凉快了点,贺执做完作业,拉着沈棠撒娇:“妈妈,咱们去山那边玩嘛。”
这里田地空旷,山坡阴凉,还有野草铺地,不少人做工累了就去那歇息。
沈棠戳了戳他额头:“行吧,要叫上你刚交的朋友吗?”
“当然啦。”
贺执说完,就跑进房间里叫上了贺家几个孩子,一个个提着篮子,拿着小锄头。
沈棠看到不由好笑:“不是说去玩吗?”
贺执扶了扶头上大大的草帽,像个矮矮的小牧童:“妈妈,你不懂,你是去玩的,我们不是,我们是去挖野菜的。”
小朋友们点着脑袋:“对,山坡那边有好多野菜,还有竹子,还有野葡萄,可好吃了。”
山上就算有野果,也早就被附近的村民给摘了,沈棠不好打击这些孩子,拿着扇子跟在他们后面去了山边。
几个孩子都很听话,只在山脚旁挖野菜,不会往里走,沈棠看贺执跟他们玩的开心,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些。
忽然,她瞧见山脚下有一座茅草屋,简单来说屋顶是茅草,墙壁是用石头和黏土沾合成的,扎了篱笆院子。
正在院子喂鸡的正是中午瞧见的秦芳。
沈棠忽然想起来,秦芳的后妈岑桦不就是岑家村的?
若是让秦芳和她后妈去打听那个因为张才跳河的姑娘父母被关在哪个牛棚,应该比他们自己寻找起来要简单的多。
心里有了主意,沈棠并没有急着找过去,只跟着几个小家伙撅着屁股在山坡上挖呀挖。
挖了一个小时后左右,沈棠估计着贺旭要回来了,这才叫上了几个孩子回家。
小家伙们玩的开心,贺九堂还拉着贺执说要带他去井里洗澡。
贺执会游泳,水性不错,但从没见过能在井里洗澡的,顿时满是好奇。
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棠,犹豫了片刻说:“那等我爸爸回来带我们一起去。”
小朋友不可以一个人去河边,井比河还深,爸爸说过,小孩子不可以靠近井,他答应了爸爸不能不听话。
沈棠听到贺执没有直接答应,忍不住轻柔的笑了笑。
路过秦芳家,忽的被一道怯弱的声音叫住:“首长夫人。”
沈棠回头看去,是秦芳。
“你有什么事吗?”
秦芳揪着衣角,声音都在打颤,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首长夫人,我想请你到我家坐一坐。”
沈棠原本就有意找她聊点事,见贺执跟着贺九堂往村长家里走,声音轻和:“不用了,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人过来。”
秦芳:“好。”
她沉默了几秒钟,深吸一口气问道:“首长夫人,你觉得我应该嫁人吗?”
未等沈棠说话,她继续说:“我知道,首长与首长夫人帮了我,我不该多奢求你们继续帮我,张县长今日下午还来找过你们,若是首长和首长夫人不愿为了我得罪人,我不会有怨言。
我只是想知道,我该如何做才能摆脱这糟糕的命运。
考大学是我的梦想,但我父亲迟早要回来,我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复习,但是要我嫁人,才能摆脱现状,我却不想这么做。
往前看是悬崖,往后退是荆棘,我好像进退不得,只能选择偏路,可这偏路似乎也并不能解决我的现状,只能让我好过一点罢了。”
沈棠很意外:“我以为你会让我帮你直接摆脱你父亲和张才。”
秦芳苦笑:“异曲同工之话罢了,我一开始也想恳求夫人能帮帮我,可帮了这次,还有下次,我总不能一直求着人帮忙,但如果您能给我指一个方向,不管有多难,我都愿意尝试。”
聪明啊。
沈棠这才真真切切打量起了秦芳。
少女不过十七八岁,身姿单薄,气质怯弱,眼睛却明亮似繁星。
“嫁人,虽能解决现状,但绝不是一个好办法,你如今就不愿,再过几年只怕更会后悔。”
秦芳眼睛一亮,果然,嫁人真不是一个好去处。
这个命,她绝不能认。
她之前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自己给人眼前一亮。
想来想去,求人帮忙只能让人怜悯,求人指点才能让人欣赏。
从烂泥里开出的花,才能让人觉得绚烂。
沈棠想了想:“张才你不用管,作恶多端的人势必会有报应,但你要是不想嫁人,就得忍一两年,你很聪明,只要敢拼,敢跟着政策走,秦老三拖累不了你多少年。”
秦芳满心疑惑,她一个乡下姑娘怎么才能跟着政策走?
但沈棠并没有给她细说,反而提出要她帮一个忙。
“你现在还在县城里工作,想必应该能打听到一些事,我想让你找一找前几年岑家村那位被张才害到跳河自尽的姑娘父母,他们被关进哪个牛棚,如今状况如何,这些事都要打听清楚。”
“你做的到吗?”
秦芳咬了咬唇上的软肉:“我妈是岑家人,消息应该能打听出一些,您是想借他们的手对付张才?”
沈棠没说话,但她自己猜的到。
秦芳眼里露出一丝坚韧:“若不是为了我,你们也不会对上张县长,这次的事是我引起的,我必定给您打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