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从没见过顾书砚发怒的模样,就算是在欧洲面对武藏的生死局面,他也显得潇洒飘逸……还带着一丝丝猥琐。
而现在,他一枪“碎昆仑”出手,挑碎半条南六环高架。
造价几百亿的高架桥变成漫天飘散的石灰。
刚刚冲到高架桥背后的大主教发出一声闷哼,反手从碎石中掏出一柄黑金璀璨的权杖。
为了隐藏身份,掩人耳目,他将自己的圣者法器藏在了这里。
他一掌拍在权杖顶端的法球上,轰出更加刺眼的光束,自大地而起,直指苍穹九天。
仿佛一道激光要将整个宇宙一分为二一般!
顾书砚凌空踏虚,翻身勉强躲过,一枪犹如仙人指路一般,闪现到大主教面前。
大主教面无表情,他另一只手已经在法杖上完成了下一次“高维天惩”的施法。
近距离的高维天惩是必中的,而且不同于徒手施展的天行神衍。
圣者级法杖施展的天行神衍,至少会增加两倍以上的强度。
而且极近距离,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的高维天惩,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除非遇到黎歌那种变态。
权杖之上的法球闪烁幽深的光芒,像是狮子的低吼,警告着丛林里所有的生灵——它不可触碰。
但大主教很快发现,顾书砚不信邪!
他闪现到大主教面前的那一刻,眼里只有杀意。
“把你这条狗命给我留在这里!”
他断喝一声,用长枪甩出“六壬伐魔”中的那一招“碎天阙”,竟然选择面对面与大主教的高维天惩硬碰硬。
和能分解一切的高维天惩硬碰硬?!
大主教感觉顾书砚疯了。
但他可能不太了解大夏文化。
老婆被打,这是奇耻大辱,是不共戴天之仇。
匹夫顶着刑律加身也要跟你拼命。
何况是顾书砚?
枪尖与权杖正面对撞,大主教就感觉一股刺痛从掌心冲进四肢百骸。
而自己的高维天惩也全面爆发,这么近的距离根本躲闪不了。
但顾书砚居然在青衫中掏出了一面能盖住自己浑身的盾牌!
高维天惩扫在盾牌上,那盾牌像是被风化的岩石一样层层分解。
大主教心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盾牌叫做“维塔斯铁壁”,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天通级神器。
用一件天通级神器,就为了近距离挡自己一招,刺出一枪?
这疯子嫌钱多么?
他想着,虚无的力量被这盾牌消耗殆尽,盾牌也化作一片虚无光影。
只剩下神衍近距离爆发的冲击力,将顾书砚的身体掀飞出去。
但大主教也没好到哪儿去,顾书砚的这一招的力量居然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黎歌明显看见两个人同时喷出一大口鲜血。
像是两个沙包一样,不受控制地飞向城市的角落,狠狠撞在众生坟冢的帷幕上。
帷幕和他们的身体同时发出可怕的碎裂声响。
圣者一招对拼,顿时在燕都炸起一朵璀璨刺眼的巨大蘑菇云。
近距离所有建筑被掀翻。
几十公里之外,都能感觉到狂风扑面,脚下大地摇摇欲坠!
“这一招,得死多少人?”林鹿溪看着远方升腾千米高的巨大的蘑菇云,还有隐隐将要崩裂的空间。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何况是关于种族生死存亡的战争。”黎歌面无表情,开始往大主教坠落的方向飞行,同时嘱咐了一句,“如果有击杀大主教的机会,直接开火,不要管代价。”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原本重伤未愈大主教又挨了一招。
作为六壬伐魔的拥有者,黎歌很清楚,这个战技是有穿透伤害的!
假设顾书砚的灵台是人境,那么六壬伐魔修炼到人境的极致,攻击至少也有30%的穿透伤害。
这对于大主教的骨骼、内脏都是一次极大的冲击。
之前还没愈合的伤口大概全崩了,生命的流逝无法停止。
就算有治愈师帮助,几个小时内也无法痊愈。
这是杀死他的最好机会!
林鹿溪抿嘴,黎歌的站位越来越高了,他站在纪元的角度衡量着价值。
他们三人组几乎没有读过大学,如果他们这几个月在大学里接受过天行者训练,就会知道,这个场面被命名为“天行者困境”。
这是一种升级版的“电车困境”。
电车困境是菲利帕·福特提出的伦理学困境,大概意思是一辆电车正在飞驰而来,此时铁轨上绑着五个人。
但是你有更改电车行进路线上的机会,另一条路上只绑着一个人。
你该怎么选?
这种伦理困境只存在于理论上,但“天行者困境”更有实际意义。
比如一只重伤的孽族即将逃进母巢,你距离他有三百米的距离,此时你可以用自然法诀将其击杀,但也会同时摧毁附近一栋民居,造成上百人的伤亡。
如果你不做,那么下个月,它大概会杀死数千人。
这道题没有准确答案,教官只会告诉所有学生——无论当时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不会把你送上天行者法庭。
现在,黎歌向林鹿溪阐述了这个艰难的选择。
而此时,头顶一道流光掠过。
那是夜无归去向大主教所在的位置。
“我们也去!”黎歌招呼林鹿溪。
同时,指尖在兜里的一张紫铜罗盘上轻轻摇晃,嘴里发出沉沉低语。
“河洛相生,听风知命”
“上应玄黄,下抵阪泉”
“天行九幽,万法有相”
“追本溯源,命途清朗”
他在施展河洛听命,他要看看修道院在那个方向还有没有布局。
“开!”
最后一个“开”字说完,黎歌的动作与脚步明显一顿。
然后眉头轻轻皱起。
“怎么了?”林鹿溪追上黎歌,看着他的表情,“修道院还安排了什么阴谋?”
“不是修道院,和他们没关系。”黎歌回头看了看那遮天蔽日的曼莎珠华,又皱眉思考着什么。
“你算出什么了?”林鹿溪与黎歌肩并肩。
“我感觉……有人在等我杀死大主教。”黎歌的眼神现出从未有过的迷茫,“等得……预谋已久……”
“那个人在哪儿?”林鹿溪警惕地看着四周,默默地命令机甲的武器库全开。
“在我身边。”黎歌回答。
他说得甚至有点不自信了。
他这句话说完,林鹿溪不禁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