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你这……”
“都说了，我的身体我比你清楚。”
“总感觉你在骗我……还说有病，谁家病人一剑能……哎哟！”
披散着发丝、清洗完衣物的顾应收回敲他脑袋的手，披上残袍，顿了顿，又伸手摸摸狂揉头顶的东方月初，温声道：“依着情报，这次我们杀不掉他，下次……”
东方月初放下手，脑袋往上拱拱，轻快的打断：“不杀了。”
说完，朝顾应昂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总会长大嘛，这仇还是让我自己报吧。”
闻言，顾应沉默地收回手，抿了抿唇，面色略沉地坐下。
见此，东方月初愕然的敛起笑容、随之坐下后不由面露疑惑。
咋了这是？
望着面前流淌的溪水和密林，顾应犹豫一二终是开口道：“可我看不到你眼里有恨。”
稍沉的语气平静淡然，还有，疑问……
东方月初挠头，不自信的回答：“有吗？”
“明明第一仇人就在眼前，可你眼中，没有一丝恨意，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顾应看着小家伙沉思的小表情不由想到了自己。
那残如碎镜的记忆中，一个比东方月初大上些的小孩儿提着一把长长的剑怀满腔恨意和怒火踏过大门门槛，掀起血雨间折肢断首……
顾应下了定论，竟是笑了：“你啊，嘴上有恨，心中无恨。”
东方月初继续挠头，忽地，恍然锤手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顾应感慨，“想来，你有一双极好的父母。”
“嘿嘿，过了，过了～”
“好了，我们走吧，不追了。”
他率先起身，走向几步开外挂有半干发绳的小树。
拿过，习惯性的咬一束一。
没心没肺的东方月初起身跟上，追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南国。”
“没去过诶……”
“去了就知道了。”
顾应笑道：“况且，我可不想被你的第二大仇人缠上。”
“嘁，好色之徒～”
东方月初深以为然的附和，他也不想被缠上。
对于王权，他是一万个不信任！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等他长大了，变厉害了，一定要打上王权山庄救出姨母！！
蹦蹦跳跳的小家伙跟在予他满满安全感的男子身后，幻想飘飘浮浮，具都不同……
二人越走越远，直至，出了道盟，令他人寻不得他们踪迹。
撒下大网欲寻他们的人终归是一无所获，遗憾缠绕心头，久久不得散去……
……
转眼，又是季度轮回。
秋至，万物萧瑟不复春夏之意。
南国内，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缩着面色窘迫的一大一小，一个小口吃着药酒，一个小口吃糖葫芦。
等最后一口药酒尽了，最后一个被嗦化了的糖葫芦也入了肚。
而后，二人对视一眼，长叹齐出。
“顾先生，我有点饿了。”
依旧披着那身缝补好白衣的顾应认了命，“饿了就捡垃圾吧。”
东方月初卖萌：“你舍得让我去捡垃圾嘛～”
不吃他这一套的顾应面无表情地舔舔壶口，淡淡道：“去捡吧，正好我也饿了。”
见状，东方月初一捂胸，绷着小脸往他那儿倒。
前者淡定接住，把空葫别回腰间无奈道：“走吧走吧，打打秋风。”
满血复活的小家伙一跃而起，“走咯！”
被他这一嗓门吸引的路人不自觉诧异看眼二人，而后也没多留，该干嘛干嘛。
不过腹诽一二神经罢……
～
小半个时辰后，天色昏黄，连剑都拔出来的顾应抬头看看大门被暴力破开、内里寂寥得听不见一点声音的匪地，不由拉下脸来。
东方月初也绷不住了，仰天大喊：“到底是谁！！！”
这已经是第十起了！！
方圆百里不止的匪患都被人抢了先，别说财宝，连具尸体都看不到！！
搞得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二人在短短半月内便落魄了下来。
“实在不行……”
顾应倒是淡定，收起剑开口道：“我去那城里搬砖，你去酒楼跑腿，咱爷俩混顿饭先？”
先前被他宠惯了的东方月初一怔、一躺，原地撒泼打滚。
“不要不要，我不要跑腿……”
淡定的顾应俯身把他提溜起来，在其祈求的小眼神咧嘴一笑：“别把衣服弄脏了，手搓很累的。”
东方月初绝望，一脸你不爱我了的表情。
“这腿，你……”
倏地，他瞳孔一缩，一把将东方月初护至身后！
“锵！”
快速的拔剑声分外响亮，顾应体内比之先前又强了不少的法力翻涌起来，竟是在他和东方月初身周流溢着点点蓝色星光！
紧张下来的东方月初身前，是眸眼森然，底下携有戾气地看向身前某处，如临大敌的顾应。
“出来。”
声音不大，却自有如冬一般的凛然之意。
让他没想到的是，来人居然轻而易举的现出了身形，回音响彻此地：“你……为何会在这？！”
不！
那不是人！
是一团凭空凝现、语气似是格外忌惮他，却又让他感受到不小压力、略胜那金人凤的黑雾！
还有，随黑雾出现的数只漆黑狐状生物！
东方月初探出脑袋，眨巴着眼好奇打量。
顾应唤起轻风，拂动衣摆鬓发，眼中戾气加重，“妖？”
“失忆了？”
把顾应衣着打扮尽收眼底的黑雾忌惮瞬间退去七八，然后，嗤笑道：“没想到，阁下这等人物都会失去记忆……”
顾应依旧冷着脸，横剑于侧，语气冰冷：“你，什么意思？”
心中被留下过阴影的黑雾这才猛地看清对方眼中暴起之戾。
于是它不自觉的下意识往后飘浮，貌似在龇牙咧嘴的漆黑狐状生物也跟着连连后退。
待发现顾应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它男女不辨的回音弱下几分，“不管阁下是否失忆都与我无关，我没有违背约定……”
话音未落，它便慌忙与狐状生物化作一团黑烟，随风远去。
格外的……
“莫名其妙的。”
望着它们有些狼狈离去的东方月初嘀咕。
什么约定……同样摸不着头脑、更回想不起来的顾应散去法力异象和压下眸眼暴戾，点头，又摇头，“它很强。”
“比顾先生你还厉害？”
这段时间依稀记起自己曾经实力的顾应颔首道：“比现在的我强。”
想来，对方该是见过他曾经的实力，或许……也知道他的过去。
不出意外，它以为自己发现它了……
实际上并没有，只是隐隐察觉到而已。
至于他的过去……他并不感兴趣就是了。
感兴趣的话，他早便去查了。
毕竟那些回忆，大多都……不愿让人去念、去想……
不是有这么个小太阳在，他该是拖着一身压下的伤病和戾气浑浑噩噩混迹于世，等待……冥冥中的结局到来。
“哦哦。”
东方月初点点小脑袋，摸摸肚子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顾应看看天色又看看他，一咬牙，心一狠，“继续打秋风！我还就不信了！”
一只小手握拳一挥，气势十足：“哦！打秋风咯！”
今晚再吃不上饭，就真的要饿了……
刚刚那算得上惊变的事儿对他全然没造成半分影响。
依旧，活力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