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找到个依水参木的顾应在树下放好糖葫芦串,拾捡柴火让东方月初用纯质阳炎点着后,瞟一眼糖葫芦数量,警告他不许再吃,得了对方点头便径直打猎去了。
缩在篝火前的东方月初不舍看一眼‘秀色可餐’的糖葫芦,咽口唾沫,烤着火目视顾应离去方才低声嘀咕:“小气……”
他不过吃了十几串而已,还没过瘾呢……
温暖的火烤着烤着,他就有点困意了。
到底还小,纵使灵力在身、比之寻常同龄人强上不少,却也只是个小孩儿。
良久,在他困意彻底涌上来前,顾应踩着一身尘土扛着一只鹿儿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其有没有偷吃。
待确定了,他一笑:“困了吧?吃完再睡。”
东方月初点头如捣蒜,“嗯嗯。”
于溪流前,顾应拔出腰间剑,行云流水的剥皮、开膛、破肚……
又找来枝条一顿搓洗、架上……
很快,火上烤起了鹿肉。
顾应脱下外袍,着一身白襟,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调料一顿倾泻、翻转鹿肉。
不允帮忙的东方月初则是脑袋一歪,呆呆看着神情专注的顾先生烤肉。
许是神火给力,不多时,他便吃上了香喷喷的烤肉,丁点困意被口中津香冲散,越吃越来劲。
见状,坐在他对面、并不着急的顾应眉眼温和地望着他进食,同时手上不停,继续翻烤下一块肉。
反应过来的东方月初脑袋一抬,鼓着原本凹陷些的脸颊呜咽道:“顾先生你不尺吗……”
“你先吃,多的是。”
“嗷嗷。”
乖巧懂事的东方月初继续猛造。
造完吃饱,不顾他的反对,倔犟的要上手为他烤上一烤。
顾应表示拒绝,并给他递过去一壶水,开始给自己备食。
片刻后,吃得极快的顾应又掏出一包香香软软、呈白色状的糕点放到眼前一亮的东方月初面前,轻声道:“喏,我顺带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嗯!”
小家伙抬手接过,篝火被他动作整得一晃一晃、星火摇曳。
“大概是数年前,也或许是十年前,北山出现了一伙名为面具,充满侠义气息的组织。”
顾应取下腰间酒葫,坐在他身旁,于他一同依靠在树下,语气悠扬:
“他们各有神通术法,同境难有敌手,而他们的领头大哥,更是一位侠肝义胆、潇洒肆意、敢于叫嚣一方妖王乃至一域妖皇的绝世高手……”
小家伙一边小口吃着糕点,一边望向听目光遥遥看向远方,叙事不断的顾先生。
“其擅使剑,可御狂风,北地不平多见其影,甚至于,南国西西域皆有其和其团伙身影……”
吱吱——
哗哗——
周边,蝉鸣鱼游。
天上,月色正好。
此刻,难以忘怀。
小家伙听着故事,偶尔神往,在顾应讲到面具终匿,再不见踪影时难免伤感一二。
可这少许伤感在看到顾先生时,又与面具一般匿了去。
当下,已是极好了。
吃完糕点、好看当下的小家伙在下意识的驱使下,于困意中靠在顾先生臂膀上,半阖眸眼听他讲述故事后续。
后者稳住身形任由其倚靠,只是口中声音弱了几分,“南国、西西域、道盟均留下面具传说,尤以北地为甚,倍加推崇……”
渐弱的声音随小家伙坚持不住的困倦销声匿迹。
“好孩子……”
顾应抬起右手越过身前轻轻揉了揉他脑袋,眼神莫名的柔和宠溺下来。
或许,顾应于东方月初是个可亲近信任的……长辈?
但后者于他,又何尝不是浪迹路上的……慰籍。
他的坚韧、善良,和与自己模糊间忆起的、无家可归的相似过往年龄,加上他这开朗性格,似曾相识的感觉……无不让他欢喜。
“没人能伤你。”
他饮一口药酒,眼神倏地看向某处,冰冷锐利下来,“除非,踏过我之尸首。”
呼——
伴着轻微掀起衣袍声,他把身侧放下的白袍披在小家伙身上,缓缓起身放倒。
这地儿依水,草地很软,不会硌着他……
做完这一切,他冷下脸,提起剑,随风而去,脚步由轻至重,径直冲向远方!
……
“你这老狗到底确不确定?”
那被唤做‘老狗’的人忿忿道:“放心,我这手法术从没失误过!不然我们怎么寻到那儿的?还有,不许叫老狗……”
“说的对,老狗的寻踪术……”
明亮月光下,十数人影为了节约法力纵地狂奔,不时出声交流。
忽地,最前方领路人攥紧法宝猛地停下、抬手,喝道:“等下!”
众人疑惑,可早先说好以他为主,自然也顺他话语停下。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未披外衣、着白襟、提长剑,脑后掺白长发与发绳齐舞的男子朝他们走来。
俊秀的样貌披撒月色、气质清冷淡然,却,让他们莫名背后一凉,仿佛是潜意识在警告他们……
但,领头者面无惧色,把他模样打量一番后微微颔首,沉声道:“鬓发半白、提剑、模样俊秀,对上了。”
顿了顿,他身周法力涌动,貌似客气的警告,“阁下功力不俗、剑法令人惊叹,但未必敌得过我们。”
他手朝一挥,摊向同样提起法力、法宝术式熠熠生辉的众人,“不如交出那……”
“苍啷!”
清脆的拔剑声和平地纵起的风,打断了他的话语。
如芒在背的感觉笼罩众人,让他们心下本能一寒。
可,对于东方一脉的贪婪很快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没有一点犹豫,领头者哼道:“找死!”
话落,蓄力完毕的各色法术,染尽此地!
而不久后的惨叫鲜血、断肢纷飞,也骇得夜间生物慌忙逃窜。
每杀一人便会抬剑斩首、倾洒一腔热血的顾应在这一刻,浑然似一鬼神……
面无表情,视生命如蝼蚁!
所谓求饶、所谓悔恨……尽皆无用,都化作了那斩首一剑!
灰眸中,隐约喷薄戾气……
……
拂晓,
唧唧——晨时清脆鸟鸣。
哗哗——潺潺清澈溪流。
“!!”
猛然睁眼,长久时间练出的警惕性涌上来的东方月初紧绷神经,下意识起身呼唤:“顾先生……”
坐在溪流前披上白袍的顾应回首,面庞于晨曦下柔和无比,嗓音温和地回道:“我在。”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回应、回首,和眼尾扬起淡淡笑意。
该死的、无处不在的安全感,将他长久逃亡练出来戒心,融了个七七八八。
那因两日饱食而好上许多的秀气面庞一松,露出了安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