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新世界的第二百一十三天
“金固，你在那里干什么？”
光脚踩在地上的声音，引起了莫研研的注意，停下了对罗曼的诉说转过头看去，果然见到了站在那里的金固。
“我和达芬奇会继续调查提亚马特神，有消息会通知你。”
通讯另一头的罗曼医生也意识到莫研研不会继续说下去了，主动断了联系。
金固没有回答莫研研，扭头看向城外，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内，曾经如宝石盒子一样闪闪发亮的城市，此刻已经大片大片的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光还在闪动。
“这应该是属于人类的最后时间。”
听到金固这样说，莫研研看着他没说话，她已经察觉到，金固下了什么决心。
“金固...”
“也是属于我的最后时间。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我想遵循自己的内心，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那我劝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这是最无意义的事情。”
近乎冷酷无情的声音，很难想象出莫研研说出这话时，为什么脸上还能带着那样温和的笑。
“为什么？因为你也是虚假的？”金固说话也是一点留情都没有，让人怀疑他就是来找茬的，“还因为你即将消失的未来？你知道的，未来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那我们还挺像...好吧，说来听听。”
很少有人能说服阿研，可她还有莫莫的部分，所以莫研研遇见冲突，大部分都是以她主动退步为结局，这次也不例外。
漫不经心的抬眼望向金固，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体与莫研研平视，黑色的双眸与紫色的双眸互相对视，沉默良久。
没有别扭，没有迟疑。
“我爱你。”
金固很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知道我所理解的爱是什么吗？”
莫研研反问金固。
金固看着莫研研，回答她：“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爱让我痛苦，让我绝望，让我矛盾，让我犹豫，让我心跳不止，也让我满心欢喜。既让我充满生的喜悦，也让我心生死亡的惧怕。”金固用平静的话自述着。
“听起来，新人类的爱也不那么正常。”
先是吐槽完金固，莫研研也说了她对爱的理解，“莫莫，也就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她是爱我的，和世界比起来，她又没那么爱我。”
“觉得她没那么爱我的时候，她又会献出自己的一切爱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呢？”
“她的爱往往都会约束我，控制我，让我感到难受，却又不由自主按照她的意志行动。我想抛弃她，想要远离她，试图挣脱她，却又每次都不受控制的回头。”
“所以，我理解的爱，就要对方为我付出一切，让他粉身碎骨痛苦万分，我也是对方的唯一选择。”
金固咂舌道：“感觉你的‘爱’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固和阿研这两个同样从陈旧灵魂中诞生出来的新意志，此刻有了统一的结论：爱不是什么好东西。
稍微沉默了一会，莫研研继续追问金固，“除了想告诉我，你还想做什么吗？”
“嗯？”金固双眸露出茫然，似乎是没弄明白莫研研在问什么。
“通常向我告白的人，想做两件事。”
说着，莫研研举起左手两根手指，微笑说出了那些人阴暗恶心的心思。
“睡我，试图用所谓的爱情迷惑我欺骗我，配合权利、地位欺压威胁我，享受一下顶级美貌的人能带来什么愉悦。”右手将左手按下一根手指，莫研研顺便告诉了皱眉的金固，那些人的结局，“当然，身体是我和莫莫的，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碰我心爱之人。那些人通常都会被我利用，榨干价值后像垃圾一样抛弃掉。”
“另一种呢？”知道莫研研说的是什么意思，金固有些生气，气那些人对莫研研的态度，恨不得穿越时空去清理掉那些人，同时，金固真的有点好奇剩下的人是什么目地。
“剩下的，是真的爱上我，希望与我共度一生的人。”莫研研露出了嘲讽的笑，面对那些恶心家伙的时候，她都没这么明显的讨厌情绪，“但是啊，爱上、爱下去，是两种结局。我通常面对的，是前一种。”
那些懦弱的胆小鬼会爱上热烈明媚的莫研研，却也恐惧热烈明媚背后的阴暗扭曲。
阿研那恶劣行径中的一丝真心，真心源自莫莫的约束。
真正吸引那些人而来的，其实是莫莫的善。
阿研吸引而来的，都是同样阴郁扭曲恶人。
她们如此矛盾的互相存在着，以至于，别人永远看不清莫研研到底什么样，以为自己爱上的莫研研其实是虚假的。
然后，那些人或逃走，或被莫研研亲手处理掉，没有人留下来。
真正持续爱着阿研的，永远只有莫莫。
同理，一直也是莫莫带给阿研源源不绝的痛苦。
“那么，金固，你是哪一种呢？是想要以被利用为代价，从我这里获得愉悦？还是想要直到生命尽头的‘痛苦’？”
“...我不知道。”
上下看了金固茫然又局促的神情一眼，觉得金固这个时候不想着提要求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换了她肯定要提一大堆要求，把利用价值推到最大的莫研研正想说该回去了，突然，她感觉到了心里忽然软了一角。
感受到莫莫的心软，本来对方不提自己也什么都不打算做的莫研研又改主意了。
“金固，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所以，不论你现在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这不是你的意愿。”
“不，这是我（莫莫）的意愿，该怎么实现，是我（阿研）来决定的。”
“那么，请在我生命尽头抵达之前，成为陪伴我短暂一生的伴侣。”
“...你是在向我求婚？”
“是的。”
口嗨一时爽的莫研研万万没想到金固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为难，又有些犹豫。
对于莫研研来说，结婚并不代表什么，但...责任她会承担。
按理来说，她是不会答应了。
嗯，原本是不会答应的。
“好吧。”抬手捧着绿色之人的脸，靠近他，额头贴着他的额头，“从此刻开始，我会爱你。”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莫研研抱紧他。
“我只爱此刻的你，爱到你的生命消逝。”
“即便以后，化身从者的你出现在我面前，那也不是此刻的你，不是我答应了求婚的你。”
莫研研从来不会去‘爱’活人，她所‘爱’的人，大多数都是命不久矣的人。
死去的人所给予的爱意，无法被收回。
睁大眼瞳，金固看着莫研研不说话。
搂着他脖子的少女歪头朝他笑了笑，调侃他，“怎么一副傻愣愣的表情？正常情况下，不是该亲我吗？”
金固抿着唇，紧张又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的脸，青涩纯情的如同真正的少年。
“对了。”
即将亲上的时候，莫研研想起一件事，告诉他，“我结过婚，还没离婚，你算第二任丈夫。”
金固身体一僵，缓缓抬头看向莫研研，不敢置信的问她，“什么叫第二任丈夫？！”
“...这个时候是不是不该说这个？”人生第二次结婚的莫研研后知后觉。
“你说呢！”
犯了错的莫研研眼珠一转，直接亲上去，堵住了他的嘴，止住了金固所有的质问。
被一个吻贿赂了的金固不好再计较，无奈的安静下来，抱着莫研研坐在城墙上，静静的等待太阳升起。
“难得我都已经做好一切的准备了。”
虽然不想让讨厌的人碰莫莫，对于认可的人，莫研研还是能接受的。
嗯，当然，阿研会在关键时刻把莫莫关进意识海。
“闭嘴！”感觉被小看的金固恼怒吼道。
侧坐在金固怀里，双腿微微曲起，头靠在他肩膀上，胳膊揽着他的脖子，安静的和他一起等着看日出。
抱紧怀里的莫研研，下巴抵在黑色发顶的发旋上，金固别扭又温柔的小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那样。”
有着恩奇都的记忆，金固当然知道人类的夫妻之间会发生什么，同样的，他也能察觉，少女没经历过，对其他人的靠近很警惕。
她应该也是不喜欢的。金固心想。
“嗯，越来越喜欢你了。”点了点头，莫研研对这种不得寸进尺的人，格外满意。
是的，就是这么虚伪且没良心。
“...算我求你了，闭嘴吧。”金固无奈又咬牙切齿。
两人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说，静静的看着远方漆黑海洋。
靠在金固肩膀上安静看着远方，听着近在耳边的心跳，莫研研闭上了眼睛。
自从醒来后，每次在神塔都会到她身边打招呼的西杜丽一次都没有出现。
“你不讨厌金固吗？明明杀了那么多的乌鲁克人民。”
“不会讨厌哦，执政官大人。不如说，我很感谢他。可以的话，希望他能幸福。”
“那不是恩奇都，你明白的，对吧？”
“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他能获得幸福。”
“...有机会的话。”
说谎，也是个骗子，但答应了米诺和莫莫，唯有承诺，不会轻易违背。
时间过的很慢，又过的很快，好似一眨眼的时间，金红色的太阳自海面升起。
“金固，我的爱人，我的丈夫，”
从他怀里出来，站直身体，低头看向坐在原地仰头看她的金固。
“请活久一点，让我再多爱你一秒。”
金色的阳光披在她身上，每一根发丝都带着耀眼的金光，那双黑色的眼睛璀璨生光。
一切都朦胧又清晰，撼动着胸膛内的每一次心跳。
没有说话，金固站起来，使用了变容技能，让原本略高于莫研研的身高变矮，与那位几乎融进阳光中的少女平视。
“走吧。”伸手去牵少女的手，手指互相交叉相扣，紧紧抓住她的手，“该回去了。”
两人一起下了残破的城楼，回到乌鲁克的神塔。
昨天吉尔伽美什王说要进行宣言，不仅是剩下的近两万人口，现在他们也要回去听。
“通告乌鲁克幸存的所有子民。”
“那是半年前，建造魔兽战线的时候，本王对你们说过，无论怎么挣扎，乌鲁克都会灭亡。”
“要逃跑也好，沉湎于享乐也罢，因为绝望而投身冥界也无妨。”
“但是，你们说了要战斗。”
“即便已经知道了结局，也要抵抗。”
“乌鲁克真是个幸福的都市。”
“其历史、生活、子民，也包括本王在内。”
说到这里，乌鲁克的王声音稍微有些低沉，带着感慨。
“本王再说一次！”
随后，吉尔伽美什王的声音再次高亢起来。
“乌鲁克会毁灭！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是，没有必要担忧。”
“要问为什么？”
“因为只要有一个人见证胜利的曙光，我们的生存方式就会深深刻印在他的心底！”
“就算会死！没有留下子嗣！意志也会在人与人之间相传！”
“这才是人类的力量之精华，不借由血脉流传的知性的结晶！生命的连锁！”
“乌鲁克的毁灭，不是我们的毁灭！”
“我们要沐浴胜利的曙光而闪闪发亮，用那道光芒传承世代！”
“听着，我的精英们！”
“现在正是否定原始之神，开启我们人类的时代的时刻来临了！”
“这是真正的与神明诀别之战！”
“你们的性命，都献给本王吧！”
“为了把我们乌鲁克的荣光传给后世！”
“噢噢噢！！！”
站在神塔前方广场上的子民们欢呼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所有人都做好的背水一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