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崔家主来接外孙女,他看着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女婴,朝女帝重重叩首:“老臣,叩谢陛下!”
容雅伦放了把金锁在孩子怀里,一边逗弄小女婴,道:“这孩子还姓吴?”
“回陛下,在耒阳侯一家被流放的时候,老臣已领着族中长老替希儿与对方断了亲,后面吴家全家皆被山匪所害,吴家已没了人……所以希儿她随母姓,叫崔雪希。”
“崔雪希,倒是好听,就是柔弱了些。”
“老臣恳请陛下赐名。”
“那就叫……崔明希吧,希望这孩子日后前路光明。”
“谢主隆恩!”
看着崔家主抱着外孙女小心翼翼往外走的背影,容雅伦轻笑了一下:“这清河崔氏,下手倒是够快,吴家人才出洛京不到三十里,就立即将人截杀了。”
谢时安从内室出来:“崔氏下手再快,也要他们听得懂陛下的意思。”
“哦?朕是什么意思?谢爱卿如今是越发喜欢揣测朕的想法了。”
妄测圣意并说出来,搞不好是要被砍头的。
于是谢时安请了罪。
“崔明希玉雪可爱,水灵灵的,好好培养,日后必定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了崔贞。”
洛京有名的才女,就这么死了。
“白想曾说,生孩子就是产妇与阎罗王拼命,十个产妇,有七成以上都会输,有些能为孩子拼下一条生路,有些能力弱些的,一尸两命。”
“生产如此凶险,这孩子真的非生不可吗?”
容雅伦皱着眉在殿中走来走去,谢时安是越听心就越沉。
他是不敢让她给名分的,所以便想着,要是她能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那他这算是不枉此生了,如今看来,这个心愿也是无法实现了。
——也确实,与一个“后代”比起来,容雅伦这个人对他的意义,明显要更大些。
一夜荒唐之后,容雅伦出了宫,跟白想聊了一通后,她心境豁然开朗。
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容雅伦将姚木兰召进宫里:“姚姨姨,你听说过剖腹产和侧切术吗?”
姚木兰茫然。
“你去找白想,两年之内,我希望你能学会这两个技能,交将这两个技术传播出去。”
姚木兰应下便去找白想了。
一年后,大兴第一所妇产科医院在洛京成立,取名叫希望。
又一年之后,在希望妇产医院出生的婴儿达到两百个,难产的只有三个,且经过姚木兰等人的及时处理、救治,最终痊愈出院,母子平安。
自此,越来越多的民众,愿意到妇产医院里待产及坐月子,与此同时,科学备孕,科学保胎及科学坐月子以及科学带娃这些词,也不知不觉渗入了大兴人的脑子里。
这一年的年底,张井然回来了。
次年三月,容雅伦将安亲王与明亲王宣进宫中,郑重地宣布:“大哥,二哥,我怀孕了。”
安亲王与明亲王的一双儿女皆是在希望妇产医院出生,两位王妃在月子中心也被护理得很好,元气满满的,两位王妃前几日碰头的时候还在讨论生三胎的事,后面还提到了容雅伦。
两人想着,日后多些带孩子们进宫陪陪他们的皇帝姑姑,若是能进皇帝姑姑的眼,得她亲自教养,那孩子们将会有大造化。
安亲王与明亲王倒是没想这么多,他们都是极度宠妻之人,妻子说要做什么,他们基本上都是赞成了支持的。
就算自家妻子哪天说要过继一个孩子给容雅伦,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容雅伦是他们的亲姑姑,不管如何,日后都是要孝顺的,如果关系能近一些,那就更好,如果日后能帮上手,那就更好了。
“最重要的是,夫君,我觉得陛下太孤单了,做皇帝就一定要做孤家寡人吗?”
戚梦圆的话还在容晋安的耳畔回荡,就听到容雅伦宣布有孕的消息。
“真是太好了!那明天为兄就让你大嫂进宫陪陪你,她生了两胎了,有经验,你多跟她聊天就不会紧张了。”
“对了,你二嫂还写了孕期备忘录,回头二哥也让她把备忘录带进来……雅伦,你有孕,大哥和二哥都替你高兴。”
容雅伦点点头:“我知道。”
“通知父皇与母后了吗?”
“还没,等到快生产的时候再通知吧,免得他们玩得不尽兴。”容雅伦说完双手一摊,“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这信,不知道要送去哪里。”
说起这个,兄妹三人也是无奈。
他们的父母说是云游,但其实跟失踪差不多,如果两人不主动给他们写信,他们是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的。
“下回,雅伦你派几个人在暗中跟着,至少要知道他们在哪里。”容晋安叹气,“我们都快三十岁了,他们年纪也越来越大,不好总找不着人的。”
容雅伦应了一声好:“但他们接不接受,我就不敢保证了,我身边的暗卫,可都只认他们这两个主子呢。”
三兄妹聊了大半天,最后在宫里吃了晚膳才回去。
容雅伦散步消食,身边的婢女玉明搀她搀得很紧,生怕她摔倒。
容雅伦笑笑:“朕已经四个月了,姚大夫说胎儿很稳,正常跑跳都没问题,你们就不必将我当成残疾人来对待了。”
玉明不说话,只搀得更紧。
宫外,谢时安也收到了容雅伦有孕已四个月的消息,他掰着手指数,一会高兴,一会落寞,最后茫然。
张井然与洛满舟也是一样,高兴、落寞,最后是茫然。
四个月之前,他们三个人都频繁进宫,而且不是像之前那样你十天我八天这样的轮,而是今天是你明天是他这样子的叫。
所以说从那个时候起,容雅伦就计算好了一切,目的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总归是她的孩子。
谢时安感到心酸,他告诉家里人想出门走走。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最后走累了才停下来。
一抬头,看到了四个大字“白日狂想”。
这是容雅伦每次出宫都必定会来的地方。
谢时安进了“白日狂想”,去了三楼的小酒馆。
小酒馆的最前方,一个乐人在弹着琵琶唱歌,曲调轻柔,听得人很舒服,底下听众有男有女,其中有两人特别眼熟。
张井然和洛满舟。
这两个人也发现他了,于是齐齐冲他笑:“谢大人,要一起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