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数万将士从周边集结,全天下的眼睛都落在陕北大地。
断掉的堤坝一次次筑起,滚滚的洪滚得到有力疏导,而暴雨在继续下了三天之后,终于停歇。
真正的灾后工作才得以开展。
容雅伦坐镇灾中,每日都与灾民们待在一起,她密切关注城内的卫生情况,以及遇难者的尸体处理情况,遇到坚持要让亲人入土为安的百姓,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说服百姓听从她的指挥。
在万众一心之下,这场陕北洪灾保卫战在一个月后宣告结束。
这场天灾,死难者众多,但万幸的是,因为容雅伦的颁布的一系列有效措施,灾区没有发生瘟疫,她也尽可能地将灾区的损失减轻到最低。
在这么大的灾难面前,容雅伦能够临危不乱,甚至全程坐镇其中,是极为难得的。
对比过去每一次的类似的灾难,除了她父母那一次去东海赈灾,只怕是没有人能做得比她更好更出色了。
但容雅伦笑不出来。
墨阳难得来安抚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份答卷——”
“这份答卷,不及格。”容雅伦沉声,十三岁的少女,脸上尽是冷然,“一定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从救援到灾民安置再到疫病防治再到最后的灾后重建,我觉得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你才十三岁。”
“但我是储君。”
容雅伦回京之后,便将自己的私库打开,全部折成银子,将银子交给她大姑父戚丰年拿去买物资拉去陕北。
在过去六年间,大兴又举行了两次科举,第一次是男女同科,有两位公主通过科举取得了进士的身份,入了朝堂,统一在皇太女容雅伦手底下当差,这次赈灾,这两位公主也随行,表现得可圈可点。
三年前,容铮与谢瑶华取消了参加科举的所有门槛,除了作奸犯科,以及罪臣之后,不分年龄,不分籍贯,不分性别,不分出身,全都可以参加科举。
既然人人都可以参加科举,那戚丰年自然也可以,所以在两年前,他再一次参加科举,再一次夺得那一届的状元。
连夺两次状元,戚丰年的实力让人无话可说,然后他入户部仅仅一年,就将大兴的国库填得满满当当,一年前,他提议容铮开通边境互市,用经济、利益来代替杀戮,促进与各国之间的友好交流。
半年前,他亲至漠北迎西域某国的国王入境朝拜,自这一天起,周边诸国兴起了来大兴朝拜的风潮。
比起周显的低调,戚丰年耀眼夺目,每走一步才能叫人拍案叫绝。
他入仕仅仅两年,就用一张又一张亮眼的成绩单,将当初质疑他反对他的人狠狠打脸,如今,他已官至户部尚书,为大兴史上最年轻的尚书。
容雅伦很信任他,所以把这次的赈灾物资工作交给戚丰年,作为自己第一次赈灾的结尾。
戚丰年一方面命人将物资运往陕北,一方面又在大兴境内发起了募捐,到了陕北他除了赈灾,也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做,第一件,就是在陕北预防自然灾害应急部门。
第二件,便是组织人员筑防洪坝,为此,戚家捐了一百万两白银。
回京时,他特意去到三峡,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回京之后,戚丰年没有立即回宫复命,而是去了城北的“白日狂想”点心铺。
点心铺已经扩大到原来的三倍,白想推出了另一个新吃食——炸鸡与汉堡,这两样吃食很受年轻人的喜爱,跟奶茶与舒芙蕾是不相上下了。
戚丰年去的时候,白想刚准备回家吃饭,看到戚丰年,她露出笑容:“看来尚书大人此行十分顺利了。”
“确实顺利,所以在下今日特意过来感谢,白姑娘,多谢你献的计。”
“我也是大兴的一员,大兴好,我才能好,我的孩子才能越来越好,大人不必言谢。”
“……在下还想请教,你说在三峡修筑大坝,将长江截流分流,这个事,真的可行吗?”
“可行,前提是你们能做得出来,水下压强大,阻力大,以大兴目前的科技水平,应该是修筑不出来。”
戚丰年正要说话,后头传来另一道男声:“只要白姑娘说能做得出来,那我等就一定会做出来,只不过是时日问题而已。”
来人是周显。
周显如今已经到了工部,官当然是没有戚丰年的大,他只是个尚书郎,上头还有工部侍郎及工部尚书压着呢。
不过大家都知道,最多年底,他就会成为工部侍郎,等到现任的工部尚书荣退,他必定就是工部尚书。
到时候,戚丰年会升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
周显与戚丰年这两个连襟没有竞争与较量的意思,但外界早就替他们断交几十回了。
戚丰年回头:“妹夫今天怎么得闲过来?”
“姐夫今日回京,我再不得闲,也是要出来迎接的。”周显笑眯眯的,“看到姐夫回京不是第一时间进宫向太女复命,我就好奇跟上来了。”
“来了就正好坐下来一起吃点。白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一会可否向我们兄弟俩详细讲一讲在三峡筑坝的细节?”
白想眉眼弯弯:“承蒙二位大人看得起,那民女就献丑了。”
两个时辰后,周显与戚丰年拿着张图二脸震憾。
周显拍拍戚丰年的肩膀:“快回宫复命吧,筑坝这个事,先跟官家和太女他们先提一提,要是他们觉得能行,明日便拿到朝堂上讨论,小弟我可等着承接这个能造福万民,千古留芳的大工程。”
“这是我,你,以及白姑娘三人闲聊之下起的灵感。”戚丰年说道,“那我就先进宫复命了!”
周显看着戚丰年上了马车,他回身看了一眼白想,正要上自己的马车,这时余光扫到一道闪闪缩缩的身影,他大步过去,便看到了李松阳。
五年前,李松阳是七品官,五年后的今天,他还是七品官。
当年他祖母对还不到七岁的容雅伦出言不逊,骂容雅伦是不知从哪出来的野种,事后容雅伦虽然没有追究,但知道的人,都自动远离李松阳父子三人。
周显对李松阳的态度倒是不怎么变,毕竟那次他叛变的暗卫所伤时,对方曾舍命出去求救,只不过李松阳自己丧失了上进心,他便是想要拉拔一把,也是无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