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齿卡住冰面，停顿。
夏乔顺着小孩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陈煦正拿着手机对着她比划。她抿着唇，那视线对准了他的摄像镜头。
陈煦在镜头里和她对视，他抬眸。
正好看到了夏乔的视线，一时之间那脸颊涨红。
偷拍被发现了！
他蹩脚地滑到了夏乔的身边，最后没收住直接半趴在地上。
教练还没有教他怎么有效刹车。
夏乔惊呼了一声，她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不管不顾朝着她滑过来还拜了个早年，她伸出手将陈煦给拉了起来。
“道歉也不用这么周到的礼数。”
她轻声地说道。
“夏……夏乔！我是你冰迷！”陈煦和教练斗嘴的时候，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在漂亮小姑娘面前丢了脸，就成了个结巴。
“我很喜欢你。刚看完的比赛我就来冰场了，我想知道你享受的那个冰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从这个小姑娘的眼中看出了坚定，还有她的热爱。
他没找到自己热爱的东西，不管是大学还是专业，全都是听从长辈的建议。
他们说留在春城，他就选择了春城大学。
他们说财会专业最热门，他就选了财会。
他好像没有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所以想感受一下别人所热爱的究竟有什么魔力。
夏乔愣了愣。
她第一次遇到喜欢她的冰迷。
“你太酷了，这么小就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像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人生的方向又在哪里。父母给我选择的，我不喜欢也不讨厌。这辈子平平淡淡的，到底有什么意义。”
十九岁，他就站在人生的分岔路上。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花滑吧。”
夏乔哑着声说道。
舅舅带着她走上这一条路，她只是不知道除了做这件事之外，还能做什么。母亲阻止，要是中途放弃这么多年的苦就白受了。她偶尔也会想，是不是按照他们预期设定的那一条路走，很多事情就不同了。
“别谦虚了。”
陈煦拿出了手机播给她看，她跳的那个近乎完美的勾手三周跳。成功的那一瞬间，她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意气风发。
这样的人，怎么能拒绝冰面呢？
夏乔看着屏幕中的自己，心里就像是抽丝一般拉扯得疼痛，还有几分感动。
“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陈煦摸了摸口袋，他的书包都寄存在储物柜里。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东西。”
“好。”
夏乔回了一句，看着陈煦艰难地在冰面上走动，她说道，“我带你过去吧。”
“求之不得。”
夏乔抓住了他的袖子，蹬冰滑行。
陈煦的碎发被吹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我可以请求你带我滑一个大圈吗？”
“好啊。”
她心底的那些郁气都散去了，她想通了一件事。
陈煦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张开双手喊了几声。夏乔的滑速很快，他能够感受到冷风像是钝刀子在他脸上刮。
“爽。”
夏乔带着他滑到了出口，她眼眸晶亮。
“我去拿签字笔。”
陈煦忙不迭地下冰换鞋跑去储物柜。
夏乔套上刀套走到了场边，将冰鞋脱下放到了包里，伸手摸到了俱乐部联赛的那块铜牌。她的手指摩挲着花纹，这是她的荣耀。
她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来反抗疼爱自己的母亲，这是错了。
夏乔调整好心情。
等陈煦出来的时候，她给他签了字便要离开冰场。
“小偶像，你这就走了？”
“回家吃晚饭。”
夏乔挥了挥手，从口袋里面掏出公交卡，刷卡上车。
陈煦心情激动，将拍摄的那片段丢到了论坛上。
“新天地冰场，偶遇夏乔。小姑娘可漂亮了，脾气也好。我算是拥有夏乔亲笔签名的少数吗？”他很得意，还在论坛里面贴图来晒签名。
底下回复跟得非常快，都在分析夏乔的三周跳。
甚至有人断言，花滑的启明星将升起。
夏乔回到家，从门缝闻到了里面传过来的饭菜香，这是舅舅的手艺。他做菜的时候总喜欢放上一勺糖提鲜，和别家的香味都不同。
她抬手，迟疑地敲了敲门。
房门开了，是周卫琴。
她淡淡地将夏乔打量了一遍后，才板着脸说道：“进来吃饭吧。”
“谢谢妈妈。”
她换了鞋子进门，周卫明将所有菜都摆到了餐桌上。
“乔乔！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你想吃的红烧肉炖鸡蛋，还有炸鸡翅，最后再加了一道下饭的鱼香肉丝。”周卫明的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
不然等外头天黑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小祖宗。
周卫明还要替她盛饭，周卫琴用筷子敲了敲桌子。
“让她自己盛。”
“舅，你坐下我帮你盛吧。”
夏乔也没什么脾气，她给周卫明盛了饭，又将周卫琴和自己的饭盛好。
“妈妈吃饭。”
“讨好我没用。”
“姐，先吃饭。吃饭的时候别说那些扫兴的话。你这次回来待几天啊？”周卫明在调节气氛，生怕母女又闹起来。
这可是持久战。
幸好，联赛结束了，全国锦标赛也在年底举行。
“我和你姐夫打算将生意重心放在春城，不准备走了。”周卫琴垂着眼眸，吃着饭。
她夹了一块七分瘦的五花肉放到了夏乔的碗里。
夏乔舔了舔唇，吃着菜。
饭桌上没有她的话语权，周卫明生怕外甥女会爆发。
“多吃点蔬菜，这蚝油生菜可是你舅的拿手好菜。”
“谢谢舅舅。”
夏乔低头扒着饭，看着很乖巧。
周卫明这顿饭吃得心惊胆战，生怕谁突然摔碗走人。这母女的脾性倒是相似，骨子里都特别倔。
夏乔吃了七成饱，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看着她进了厨房，周卫琴泡了两杯茶坐在沙发上。
生气是最无用的解决方式。
她也压着火气，喝了一口。
“说说吧，你们这次做了什么。”她环抱着双手，开始审问周卫明。
周卫明赔着笑。
“春城分站赛，乔乔拿了冠军。全国俱乐部联赛，她是季军。好几个国家队省队的运动员都被她给比下去了。我们家的孩子，差点进国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