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体育馆的食堂师傅是临时从国家队抽调过来的。
他们最懂营养搭配。
高蛋白，低脂肪。
清炒虾仁，清炒莴笋以及一碗米饭，外加一杯鲜榨果汁。
这就是标配，不允许添饭。
花滑小女单是要控制体重的，尤其是赛前更不能吃油腻了。夏乔拿着券取到了午餐，她坐在食堂等周卫明，无聊地用筷子数着清炒虾仁里面有多少虾仁。
12颗虾仁，剩下的全是黄瓜切块。
清炒莴笋，说好清炒就清炒，里面没有一根辣椒丝儿。但看得出来，青翠欲滴特别新鲜。
当周卫明取了餐还没有走近，他餐盘里面的香气就先飘了过来。
夏乔抬头一看，眼睛都红了。
红烧排骨，清蒸鱼和辣子鸡和爆炒口蘑。
什么叫做天差地别。
“别盯着看，丢人。”周卫明捂着餐盘，坐在了她的对面，“你这米饭装得有点多了。”
他拿了筷子从夏乔的餐盘里面扒拉了一小半的白米饭，叮嘱道：“饮食还得注意点，你需要控制体重。”
花滑是个很精细的项目，体重轻微变化都会影响到动作的完成度。
“舅，这是国家队厨师配的分量，你怎么能质疑人家呢？”
她还想要从周卫明的餐盘里面弄一块红烧排骨呢，但看这情形，什么都搞不到了。
周卫明知道她在长身体，对食物的需求比较旺盛。可他不能纵容她吃，脂肪增加得过快就会影响到她以后的发展。
“听我的，赶紧吃。下午给我训练去，你那三脚猫的3A就别拿出来丢脸了。”
周卫明和夏乔都很明白，那一个3A就是昙花一现。
她短时间内无法复刻那一天的比赛了。
“哦。”
夏乔数着吃虾仁，最后就着少得可怜的米饭将配菜都吃完了，她恨不得将盘子都舔干净。可周卫明还没有解决午饭，她就托着下巴看他一口一口吃得贼香。
他还加了一大碗米饭，红烧排骨和辣子鸡是最下饭的东西。
夏乔暗暗咽口水：“舅，你的骨头剔得比狗都干净。”
“骂谁是狗呢，把你的口水擦一擦。你要是决定不滑冰了，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还不用每天摔摔打打的。”
“那我宁愿不吃。”
她可不想放弃花滑。
周卫明也没想故意馋她，加快了速度解决了午餐。
“走吧，去冰场。”
“才刚吃完，待会儿午饭都吐出来了呢。”
“别啰嗦。”
两人将餐盘送到了窗口，周卫明提着她的衣领就往冰场走了。这会儿，大家都往食堂走。
冰场空旷了许多。
“找一下冰感。”
夏乔换上了冰鞋上冰，燕都体育馆的冰场感觉特别好。她滑了一大圈，让身体放松。
“试试步伐，过会儿再练跳跃。”
周卫明就坐在场边，看着她练习。
夏乔用右脚内刃蹬冰起滑，左右交替滑到了冰面一侧。她在练习自由滑中必要的燕式接续步，浮腿从后侧高过于头顶滑行，手拉住了冰刀，非常漂亮的提刀燕式。间或加上小跳和转体衔接了侧燕。
她一遍一遍做着枯燥的步伐，冰刀在冰面上划出了“3”字的轨迹。
左前外转三字步，进入后内结环三周跳。
稳稳落冰。
她的刃跳一直都比点冰跳要稳定许多，点冰跳的发挥几乎是抽风式的，全看状态。
“夏乔！”
周卫明大吼了一声，“练步伐！让你练步伐！你午饭想吐出来？”
“那点饭我早就消化了。”
她真是饿得飞快，要不是有程淮送的巧克力撑着，她半夜真的很难入睡。
她每天的运动量已经超过摄入好多倍了。
她又是一段右后外转三接莫霍克步，右脚点冰进入后内点冰两周跳。
以此抗议周卫明最近苛刻饮食的举动。
“你有能耐怎么不接三周跳啊。”周卫明嚣张地挑衅道，“还是吃太饱了。”
夏乔瞪了他一眼，做了一个金琪最擅长的勾手三周跳，落冰不稳，膝盖着地。
她拍了拍腿又站了起来。
余光扫到了场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她笑眯眯地看着她，还冲着她招手。
夏乔直线滑了过去，双手抓着冰场的边缘，好奇地问道：“奶奶，你有什么事吗？”
她还当自己是在新天地商场训练，场边总是有各种年龄的人好奇围观，却忘了联赛公开训练的时候能有什么闲杂人呢。出现在这里的多少有点来头。
老太太精神很不错，她的头发有星点白发，梳得光滑整齐。
“你跳跃的落冰姿势有点僵硬，应该尝试着放软身体，让姿态更漂亮一点。”坐在轮椅上的李佩珍耐心温柔地说道，她看着夏乔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后辈。
“可是我放软身体，我就不能稳住重心了呀。”
夏乔知道自己的跳跃有点僵，可她看大家都是这样的，她以为这是和身体的柔韧度和掌控力有关。
“你想想落冰的时候是不是被动屈膝，然后站稳？你可以尝试主动屈膝缓冲，保护好膝盖。同时要稳住身体重心，只是灵活地用膝盖卸去冲击。或许你可以顺着重力的方向去尝试。”
李佩珍对花滑小女单都很有耐心，“伤病对花滑运动员来说是致命的。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未来还很长，千万不要操之过急。把基础打扎实，提高跳跃的质量和观赏性。”
夏乔若有所思。
落冰的时候主动屈膝缓冲。
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保护好自己，只想着一直往前冲，攻克更多技术动作。
“谢谢您。您以前也是滑冰的吗？”
她很好奇这位她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她居然能一针见血戳到她的弱点。
“很久都没有碰过了。”
李佩珍的眼角都已经堆上了皱纹，她看向灯光下雪白的冰面，“我和你这么小的时候，也整天待在冰面上。”
夏乔想到她的腿，有点遗憾。
“您是自己来的吗？您要去哪里我送您过去吧。”
“我在等人。”
李佩珍轻声说道，“你继续练习吧，想想我说的话。”
“好的。”
夏乔不太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却听到她朝着某处招了招手，“宁锐！”
夏乔听到这个名字，外刃深入冰面，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