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车的轰鸣声彻底消失在天际线,海岸边的藤蔓群才放缓攻击的节奏,却仍有数百条墨绿色长肢在滚烫的岩石上扭曲蠕动,钩子状的末端死死抠住地面,像极了不愿放弃猎物的章鱼触手。
周彤盯着那些在烈日下逐渐蔫软却仍倔强伸展的藤蔓,眼底闪过寒光——既然它们非要追着送死,那就让这些贪婪的家伙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死亡陷阱。
一吨冷冻猪肉轰然砸向沙滩,冰晶飞溅的瞬间,死寂的藤蔓突然集体震颤起来。
最先触碰到肉块的藤蔓如活蛇般疯狂绞缠,尖刺刺入肉里的“滋滋”声混着吞咽的咕嘟声,惊起方圆百米的藤蔓如黑色潮水般涌来。
猩红的肉块在无数吸盘挤压下渗出油脂,血腥味迅速扩散,引得海面上原本蛰伏的藤蔓群瞬间沸腾,四分之一的巨手轰然转向,朝着海岸疯狂扑来。
“时机到了!”
周彤话音未落,牛魔王的犄角已泛起紫色幽光,粗壮的腿部重重跺在地上,背部肌肉虬结隆起,土黄色的能量在下方海滩迅速蔓延。
刹时,整片海岸线如巨兽苏醒般缓缓抬升,形成直径千米的环形壁垒。而此时,周彤又挥手放出一百只活鸡,在空间刃的割裂下血如喷泉,温热的血雨浇在肉堆上,彻底点燃了藤蔓群最后的疯狂。
那些滞留在后方的藤蔓竟自相残杀起来,尖刺与倒钩在同类躯体上划出墨绿色的血河,它们撕扯着同伴的肢体,只为争夺这顿“饕餮盛宴”。
随着最后一批藤蔓爬上陷阱,环形壁垒轰然倒扣,将整个海岸封成巨大的囚笼。
大黄踏着牛魔王堆砌的沙石台阶凌空而立,口中寒气凝结成百米冰龙,所过之处海水瞬间凝固,藤蔓群在零下数十度的急冻中发出刺耳的脆响,冰晶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至每一根藤蔓末梢。
阿狸紧随其后,爪间凝聚的风暴球裹挟着碎冰撞向冰雕,剧烈的爆炸声中,万千冰棱如暴雨倾泻,将整片囚笼绞里的冰雕搅碎成齑粉。
然而周彤的目光始终投向海底。她单膝跪地,灵识如无形巨网穿透浑浊海水,很快捕捉到百米深处的异常——那些盘根错节的块根如同巨型章鱼的吸盘,正源源不断向海面输送养分,孕育的嫩茎如长蛇一般竖着身子在水里不断扭动。
“果然还没清理干净!”她冷笑一声,掌心银光闪烁,数百台仿生机械蜈蚣凭空现身。
这些五米长的机械虫每节躯体都布满旋转利刃,进入海水后如饿虎扑食般钻入海底,锯齿状的长足疯狂切割,将块根与嫩茎绞成碎末。墨绿色的汁液在海水中翻涌,与血水、碎肉混作一团,将整片海域染成令人作呕的泥浆。
可浓郁的毒液对机械的腐蚀也相当严重 ,即便是天枢用幽冥矿改造过。当最后一台机械蜈蚣完成使命沉入海底,周彤抹去额角冷汗,望着海面漂浮的植物残骸长舒一口气。
兽兽们围拢过来时,她指着那片仍在冒泡的死水笑道:“记住,对这种怪物,仁慈就是自杀。”
随后,战车重新启动的轰鸣声中,她们朝着更荒芜的内陆驶去,而身后那片被彻底摧毁的海岸,正在烈日下慢慢升腾起诡异的墨绿色瘴气,这里将成为一个新型死亡禁区。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腐臭气息灌进被腐蚀穿孔的后车厢里,周彤紧扣操纵杆的指节仍在无意识颤抖。
仪表盘蓝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耳畔轰鸣的不仅是飞驰中的风声,还有藤蔓撕裂空气的尖啸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兽兽们或趴伏或蜷缩,大红蓬松的火红羽毛凌乱地沾着一些碎渣和粘液,大黄粗重的喘息声里还带着战斗时的嘶吼余韵。
胜利的狂喜只维持了短短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震颤。
周彤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海岸线,那些扭曲的藤蔓仿佛仍在虚空中挥舞,每一道裂痕都像是随时会破土而出的死亡之爪。
她突然猛踩油门,战车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卷起的风沙拍打着防护罩,却拍不散心头翻涌的后怕。
阿狸跃上副驾,温热的兽毛蹭过她冰凉的手背。周彤这才惊觉自己浑身湿透,分不清是冷汗还是其它。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却止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那是肾上腺素褪去后,身体对死亡威胁最真实的应激反应。
窗外荒芜的景色飞速倒退,可在她眼中,每一块岩石都像是蛰伏的藤蔓,每一阵风声都化作怪物的嘶吼。
这场胜利来得太险,险到她不敢松懈哪怕一秒,只能用近乎疯狂的速度逃离,仿佛只要跑得够快,就能甩开那些刻进骨髓的恐惧记忆。
终究还是她不够强大,不能从容面对如今这种突发情况。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天边泛起红霞,夕阳透过刮花的车窗,打在周彤脸上。
此刻她终于平静下来,灵识伸展出去,寻找今晚的落脚地。
可惜目之所及,依旧一片平坦和荒凉,连残破的建筑都不曾看到。
无奈,周彤只能找一个地面结实,有大块岩石的地方,凑合着安营扎寨。
反正,今晚肯定是要进空间修整的,这台战车也需要清洗修复,索性就这样吧。紧绷的神经一但松懈,好想躺进柔软的大床,睡他个昏天暗地。
周彤嘱咐兽兽们进空间清洗和休息,然后挥手将兽兽们收进空间。
接着又放出一台运水车,接好水管,打开阀门,开始冲洗被腐蚀的车尾,还有沾着脏污的车身。
清洗好后,将战车和运水车收进空间,又激活几名维修机器人,让它们拿着早就备下的材料开始修复战车的各个方面。
之后,周彤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温泉,褪下沾满毒瘴气味的战术服和贴身护甲,氤氲水汽漫过肩头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她任由温热的泉水包裹全身。
草草清洗过后,换上柔软的吊带睡衣,一头栽进拔步床的锦被里,像是坠入一片温柔的云,顷刻间被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