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盖帽说完,也不等护士小姑娘反应,自个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监护室的出口。
护士小姑娘张着嘴,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大盖帽离去的背影,一大串劝导和解释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周扬对大盖帽的霸道和气势也是彻底领教了,但是他的注意力随着大盖帽的离开,视线瞬间落在了病床上李俊强露在外面一只手。周扬分明望见李俊强露在外面的那只手,一只手指抽动了一下,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李俊强!李俊强!李俊强……”周扬兴奋地朝李俊强的病床跑去……
周扬出了胸外科的小监护室,来到医生办公室。因为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吴主任之前又有交代,让他带着小邓他们那组,所以周扬就在电脑上,把小邓医生名下的病人名字和床号都记了下来。然后,周扬又来到护士站,找出这些病人的病历,快速浏览了一遍,对每个病人病历夹里已经送回的检查单、报告单也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其实,小邓名下的病人也并不是很多,也就十一、二个的样子,而且大多数都是一些一般性的疾病,大多都只是些一级手术里最为简单、常规性的手术,甚至很多都不需要做手术,什么胸部包块、血气胸、肋锁骨骨折也就算了,甚至还有肺挫伤、食管异物、纵隔淋巴结肿大什么的,不但没有什么手术指针不说,甚至在门诊就可以处置,但是他们却把这些病人也收进来住院了,这也太不挑病人了吧,胸外科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连人家内科、门急诊病人都要抢的地步了。以前胸心外科变成了胸外科,周扬已经忍了,可现在胸外科几乎快要变成胸科了,连“外”字都快要去掉了,这让周扬有些忍无可忍了。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周扬和小邓这组,也就昨天李俊强那个病人值得多关注一下,其他的周扬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便匆匆把那些病历夹塞回了病历架里。
护士站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医生、护士了,每天的早交班会过个三五分钟后就会开始,但是周扬发现很多老面孔还没有到,或者说,他们压根就已经没有在胸外科一病区了。
周扬不禁有些失落,他心里似乎有个期待,那就是,希望那些老面孔没到的原因是第一种情况,而不是第二种。否则,胸外科真的已经走向没落了。
周扬还记得,以前的胸心外科,在老主任的带领下,是何等的壮大和强悍,几乎可以在市医院乃至是东海市横着走,最重要的是,什么急难险重的手术都可以上,虽然那时的条件不算很发达,手术器械和各种医疗耗材十分匮乏,更见不到什么药商、器械伤,也没有医闹,患者甚至把医生看得比什么医务主任、院长还重。只要你肯上,也不缺手术给你上,周扬之所以手术做的好,也得益于这个“肯上”两个字。
东海市医院胸外科的老主任,也就是左天明,左主任也成为了东海省第一家开展心脏直视不停跳下先天性心脏病和搭桥手术的医院,那时候的胸心外科是何等的风光,何等荣耀。周扬记得那时自己还刚刚到市医院上班,参加工作的时间还没多久,是名副其实的一线住院医。那时候昨天明主任已经60多岁了,留着一头华发,还精神矍铄,每次查房的时候,那都是黑压压一大群人,甚至还有电视台的记者跟随。别说是什么医务部主任、院长级别的,就算是市卫生局的一把手,二把手,也得靠边站。
老爷子那时候因为手术做得好,名声大噪,最后还被破格补选为市政协的副主席,可以说是,在东海市医疗卫生行业和政坛都是首屈一指,独一份的角色。后来,左天明老主任因为年事已高,因为常年做手术,工作强度太大,身体也不是很好,就退居二线了。胸心外科也因为左老的离开,各个专业口上的负责人又一个不服一个,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挑起胸心外科这个大梁的,所以胸心外科就轰然倒塌,分崩离析,一下子被分成了四个科室,六个病区。胸外科就是其中一个科室,两个病区。
可是,事与愿违,直到早交班会开始,周扬也没有等来几个熟悉的面孔。虽然从带组的主任到二线、一线,以及护士还是有不少人是认识的,但周扬总觉得胸外科已然缺了点什么。
等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大家就会分列几排,医生、护士各站一边,两个副主任和带组的主任医生、副主任医生们,从排头开始往下排,接着就是一些高年资二线医生、主治医师,这些人从第一列排到了第二列,最后由一线医生、进修生、实习生接上。
当离上班时间还差两、三分钟的时候,吴主任便昂首阔步,穿戴整齐地从主任办公室那条走廊里走了出来。突然周扬眼睛微眯,他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也能从人群后面清楚地看到吴主任和他身边跟着一个人。那人周扬也很熟悉,他不是别人,正是蒋正义,蒋医生。
没想到,回到胸外科的第二天,周扬就能碰上蒋正义这小子,连周扬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本还以为这小子,从此以后会从自己的世界中永远的消失,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又碰在了一起。周扬忍不住攥起拳头,顿时又有了一种冲动,那就是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把那人痛扁一顿。碰不上还好,要是再让他碰上了一次,周扬绝对还有想揍那小子第二遍的冲动。
迎面走来的吴主任似乎并没有察觉周扬的异常,但是一直跟在吴主任后面,只到队伍旁边才准备掉头走开的蒋正义,却一眼就从医生第一排的末位认出了周扬,他也看到了周扬异样的眼神和攥紧的拳头,立马腿一软,加上本就准备转身,身子重心有些偏离,差点就此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