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玉鼎真人的身躯骤然化作一道璀璨至极的流光，
没有丝毫犹豫，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悍然投身于那座顶天立地的神碑之中。
轰——！
神碑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嗡鸣，原本黯淡的碑身瞬间被点亮，
亿万符文如苏醒的龙蛇般游走攀爬，一股浩瀚无匹的神力冲天而起，
化作金色光柱，直刺云霄，融入了笼罩大夏的镇国大阵。
“师尊！”
林七夜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他想冲过去，
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彻底融入神碑，
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
他身旁的吴痕同样僵立着，身体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作为穿越者，他见过无数生离死别，自以为心硬如铁，可眼前的景象依然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清晰地感知到，玉鼎真人的修为、神魂，乃至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都在顷刻间燃烧殆尽，化作了驱动大阵的最纯粹的能量。
以身补阵！
这是何等惨烈的决意！
无力感与悲恸如潮水般将两人淹没，林七夜的眼神逐渐失焦，世界仿佛在他眼中褪去了所有色彩。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杨戬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边，他凝望着那道贯穿天地的神力光柱，
又缓缓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林七夜和面色惨白的吴痕，嘴角竟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别难过。”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他不是消失了，只是去完成他最后的使命。”
“使命？为了一个阵法，就要赔上性命吗？！”
林七夜双眼赤红，声音沙哑地质问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们。”杨戬的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时空的阻隔，
“也为了这片土地上，所有需要被守护的人。”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两人瞬间呆滞的话。
“你们以为，我们这些所谓的神明，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大夏的历史长河中？\"
\"因为，这不是结束，而是一场无尽的轮回。\"
\"我们每一次的归来，都只是为了给真正的未来铺路……而你们，就是那个未来。”
吴痕猛地抬起头，轮回？
铺路？
这些词汇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情。
难怪这些神明对他们如此看重，难怪他们愿意付出一切。
“我们的神力，我们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从这片土地，从你们这些未来的守护者身上‘借’来的。”
杨戬的笑容依旧，却带上了一丝诀别的意味，
“现在，时候到了，我们只是将借来的东西，还回去而已。”
话音未落，他决然转身，身形化作另一道金光，毫不迟疑地冲向那座神碑。
“不要！”林七夜从呆滞中惊醒，疯狂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吴痕也下意识地前冲一步，可他们的动作终究是慢了。
杨戬的身影在触碰到神碑的瞬间，便如雪遇骄阳，悄然消散于那璀璨的光柱之中。
又一道磅礴的神力汇入大阵，让那光柱变得更加粗壮，更加耀眼。
林七夜的手僵在半空，虚握着，掌心里只有冰冷刺骨的风。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地望着那冲天而起的神力光柱，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杨戬最后的话语。
“我们只是将借来的东西，还回去而已……”
“活下去。”
痛苦、悔恨、迷茫、空洞……无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涌，最后却只化作一股无法宣泄的死寂。
他的双拳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吴痕站在他身旁，同样沉默着。
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他比林七夜更快地接受了现实，但这份现实带来的重量，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来，他们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更是这些神明轮回往复的期望与牺牲。
就在中土神碑光柱耀世的同时，大夏的边境线上，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警报！警报！西南边境神碑未启动！阵法出现缺口！”
“东南神碑同样没有反应！迷雾正在撕裂防线！”
两座神碑的沉寂，让原本即将闭合的镇国大阵出现了致命的漏洞。
黑色的迷雾如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瞬间撕开了长达数百里的豁口，疯狂地朝着大夏内陆吞噬而来。
山川、河流、城市废墟……所有的一切都在迷雾的侵蚀下化为虚无。
“快！所有还能动的神，立刻去西南和东南支援！”
“挡住它们！无论如何都要挡住！”
残余的大夏神明们发出焦急的怒吼，纷纷化作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两个巨大的缺口驰援而去。
气氛，在这一刻骤然紧绷到了极点。
西南边境，防线最前沿。
“嗬！”
斗战胜佛一声暴喝，手中的金箍棒如擎天之柱，带着万钧雷霆之势轰然砸下。
“轰隆——！”
一声巨响，五只实力已达克莱因境巅峰的“神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一棒直接轰成了齑粉。
金色的佛光以他为中心爆散开来，将方圆数十里的迷雾都震得稀薄了几分，
但仅仅几个呼吸之后，更浓郁的黑雾便从四面八方重新涌来，将那片被清空的区域再次填满。
佛光耀世，却未能驱散这片亘古的阴霾。
斗战胜佛紧握着微微发烫的金箍棒，双目金光闪烁，凝视着眼前翻涌不休的雾海。
他的眉宇间，透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警觉。
他能感觉到，中土方向传来了两股熟悉而强大的神力，但那股力量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燃烧感，并且……还不够。
大阵并未完全启动。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就在此时，两道神光从后方疾驰而来。
“猴哥！”净坛使者猪八戒的声音带着焦急，“我们来帮你！”
他和沙悟净赶到近前，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两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黑色的迷雾已经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墙，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陆推进，距离最近的一座人类幸存者聚居地，已不足百里。
而他们的猴哥，就如一根定海神针，独自一人死死地钉在这道防线的最前方。
然而，就在猪八戒准备冲上去并肩作战的瞬间，斗战胜佛却猛地抬起了手，制止了他。
“等等。”
斗战胜佛的声音无比凝重。
猪八戒和沙悟净同时一愣。
也就在这一刻，他们忽然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凝固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死寂，仿佛时间与空间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所有翻涌的迷雾，所有嘶吼的“神秘”，都在这一刹那静止不动。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存在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波动，从迷雾的最深处，缓缓传来。
那感觉，就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庞然巨物，在此刻，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