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把烟头狠狠地碾进沙子里,那动作,怎么看都像在跟谁较劲似的。
“还去?”
吴痕一脚踢在旁边的守夜人白骨上,那骨头脆的,直接断成了两截,
“刚在海里砍了半天,现在又要跑,铁打的也遭不住啊!”
林七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刀鞘撞在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
“陈老说过,”
林七夜的声音有点沉,
“守夜人最狠的刀……”
“砍附在自己人身上的鬼。”
吴痕翻了个白眼,扛起铁棍就追了上去,棍子上的红布还在冒着青烟,
“走吧,林大队长,砍鬼去。”
海风呼呼地吹,带着一股子腥味。
地上的白骨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银子。
林七夜摸了摸腰间的铜匣,上面还残留着左青的体温,有点烫手。
他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正往城隍庙的方向爬,像一枚浸在血里的硬币,把云都染成了暗红色。
浪声、风声、脚步声混在一起,像一根绷紧的弦,
在七月十四的夜晚,“铮”的一声,弹向了乱葬岗的方向。
与此同时,在距离宁昌县还有一段距离的公路边,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正安静地停在那里。
“要我说,咱们是不是太小心了?”
百里胖胖坐在副驾驶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棒棒糖,
“不就是一个小渔村吗?能有啥危险?”
“小心驶得万年船。”
曹渊坐在后排,擦拭着自己的罗盘,
“【假面】小队可是整个小队都失踪了,能让他们栽跟头的地方,肯定不简单。”
“行了,都少说两句。”
安卿鱼坐在驾驶座上,神情严肃,
“林队说得对,先跟总部汇报情况,确认一下再说。”
她拿起对讲机,调整了一下频率:“总部总部,这里是夜幕小队,”
“我们已经抵达宁昌县附近,发现一个未标注的小渔村,请求进一步指示。”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过了几秒,
才响起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收到,夜幕小队,你们的发现很重要。”
“鉴于【假面】小队的失踪,允许你们进入渔村调查,务必小心行事,随时保持联系。”
“收到。”
安卿鱼关掉对讲机,深吸一口气,
“看来总部也很重视这件事。”
“那还等什么?出发吧!”
百里胖胖早就迫不及待了。
安卿鱼发动车子,越野车缓缓驶入通往渔村的小路。
这条路很窄,坑坑洼洼的,两边长满了杂草,像是很久没人走过一样。
越往里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这地方,真够邪门的。”
百里胖胖搓了搓胳膊,
“我怎么感觉有点冷飕飕的?”
“别自己吓自己。”
曹渊没好气地说,
“阴气重而已,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
开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终于看到了渔村的轮廓。
渔村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房子都破破烂烂的,像是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这地方……还真是够偏僻的。”
江洱看着窗外,皱了皱眉头,
“难怪地图上没有标注。”
“行了,都别抱怨了。”
林七夜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
“安卿鱼、江洱,你们两个和迦蓝一组,去找户人家借宿,打听一下情况。”
“百里胖胖,你和曹渊去另一家。”
林七夜顿了顿,
“我带着【窥秘之眼】在村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记住,一切小心为上,不要打草惊蛇。”
“有任何情况,立刻汇报。”
“收到!”众人齐声应道。
越野车停在村口,几人下了车。
“安卿鱼,你们小心点。”
林七夜看着安卿鱼,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撤退。”
“放心吧,林队。”
安卿鱼笑了笑,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简单分配了一下任务,众人便分头行动。
安卿鱼带着江洱和迦蓝,走向村子深处。
她们走到一户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房子前,轻轻敲了敲门。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安卿鱼轻声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老人探出头来。
“你们是……?”老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一样。
“老人家,您好。”
安卿鱼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们是来旅游的,结果迷路了,能不能在您家借宿一晚?”
老人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们,似乎在判断她们话里的真假。
“这……”
老人犹豫了一下,
“我们家很穷,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
“没关系,老人家。”
安卿鱼连忙说道,
“我们不嫌弃,只要能有个地方住就行。”
“而且,”
江洱上前一步,语气恳切,
“我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实在是太累了,求求您了。”
迦蓝也适时地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老人看着她们,叹了口气:“好吧,你们进来吧。”
安卿鱼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谢谢您,老人家。”
安卿鱼连忙说道,
“您真是个好人。”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她们让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屋子里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你们先坐吧。”
老人指了指椅子,自己走到角落里,开始忙碌起来。
安卿鱼三人坐下,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
“这地方,还真是够破的。”江洱小声说道。
“别乱说话。”
安卿鱼瞪了她一眼,
“小心隔墙有耳。”
“知道啦。”江洱吐了吐舌头。
“老人家,请问您怎么称呼?”
安卿鱼看着老人,轻声问道。
“我叫陈苟。”老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陈老伯,您一个人住吗?”安卿鱼继续问道。
陈苟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不是,我还有老婆孩子。”
“他们呢?”安卿鱼好奇地问道。
陈苟沉默了,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他们……都出海了。”
“出海?”
安卿鱼愣了一下,
“他们什么时候出海的?”
“很久了。”陈苟的声音很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安卿鱼还想问些什么,却见陈苟突然抬起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是来找人的吗?”
安卿鱼的心猛地一跳,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笑着说道:“老人家,您在说什么呢?我们只是迷路了而已。”
陈苟死死地盯着安卿鱼,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她的内心。
“是吗?”
陈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像好人呢?”
陈苟那句话,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猝不及防地钉进了安卿鱼的心脏。
她脸上甜美的笑容僵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脑门。
“陈老伯,您真是爱开玩笑。”
安卿鱼努力维持着镇定,试图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慌乱,
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
“我们就是普通游客,您多虑了。”
江洱和迦蓝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屋子里昏暗的光线,此刻仿佛也变得粘稠起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苟那双浑浊的眼睛,就像两盏幽幽的鬼火,紧紧地锁定了安卿鱼。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要将她看穿。
“是吗?”
陈苟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几颗黑黄色的牙齿,
“年轻人,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说谎。”
他缓缓地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油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只蛰伏的野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令人作呕。
“这个村子,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
陈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你们的出现,让我很不安。”
他蹒跚着走到桌边,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刀锋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陈苟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安卿鱼的心跳加速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陈老伯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妨实话实说……”
安卿鱼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坚定,
“我们是镇魔司的人,来这里,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
陈苟听到“镇魔司”三个字,
身子猛地一震,手中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脸色苍白,
“镇魔司……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陈苟的声音颤抖着,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安卿鱼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陈苟,等待着他的反应。
陈苟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突然抬起头,
用一种近乎疯狂的语气说道:“滚!你们给我滚出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踉跄着向后退去,似乎想要逃离这个房间,逃离安卿鱼她们。
“现在想走?晚了!”
安卿鱼冷哼一声,向前一步,挡住了陈苟的去路,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陈苟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张大了嘴巴,眼珠凸起,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
“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他用一种绝望的语气问道。
安卿鱼缓缓地抬起手,指向陈苟,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我们想知道……”
安卿鱼的声音轻柔而冰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这个村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陈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嘶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说完,他猛地向一旁撞去,想要逃离这个房间。
安卿鱼没有阻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陈苟,
看着他撞倒桌子,撞翻油灯,
看着火苗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房间吞噬……
“啊!!!”
陈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
安卿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既然你不肯说……”
安卿鱼的声音轻柔而冷酷,
“那就让我自己来找吧……”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江洱和迦蓝说道:
“走吧,我们去村子里看看,”
“也许……会有什么有趣的发现……”
火焰在黑暗中疯狂地燃烧着,
映照出安卿鱼冰冷的侧脸,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