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抽动几下，岁妤竟恍然觉得自己要升天了。
——被气的。
先前还畏畏缩缩害怕被发现的主人公，正翘着尾巴等在谱上最中间的位置，两只黑眼珠子眨巴眨巴朝她抛媚眼。
岁妤不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此刻只想揪着他脑袋顶上长出来的那对角将蛇扯出来，左右开弓砸晕他再腌点佐料煎炒烹炸煮了喂狗！
许是她眼神落点的时间久了些，代巳止吃完那串葡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这是混元蛟，天地开蒙以来剩下来唯一与龙族有关的妖兽了。”
“还没人能驯服它呢，”他摊摊手，“你又要瞧上了不得的考验了？”
岁妤双手交叉置于身前，老神在在的模样，并不答话。
她这便宜师尊口中“考验”，不过就是将她丢到深山悬崖里、饿上大半个月靠她自己顽强活过来了才施施然收徒。
想起当初自己为了一文钱馒头折腰的落魄样，岁妤便想啐他。
哪怕关在深山老林里是为了让她在冰泉洗去浑身沉疴。
饿了大半个月同样也是为了她的肉体凡胎更好修炼灵力......
但那些挨过的饿，可都是实打实的。
岁妤讨厌所有阻碍她吃饭喝酒的麻烦。
见她不说话，代巳止也不恼，吃完最后一粒葡萄，随手将籽拂进主殿外的泥中。
“考验归考验，师傅还是很相信小徒弟的能力的。”
上首端坐的玄真不认同地开口劝阻：“它性子烈，若是要选还是好好考虑，掌门莫说那些玩笑话。”
她是邵秾华的师傅，岁妤救了她徒儿一命，天然便对岁妤有不小的好感。
方才那话就差直说玄微不靠谱，让岁妤自个儿长点心。
给出的建议自然也是合情合理，“你修无情道，年纪又小，性子单纯，最好还是配个狡诈些的妖兽。”
“那只九尾白狐就不错，它看起来也很喜欢你。”
百妖谱上的妖兽实则算是妖魂，都是临死前自愿被尘封入谱内的。
虽说借了人修的契机再重新入世，但也是要看眼缘择主。
不是每个修士都能顺利从百妖谱中选择到心仪的妖兽的。
不过从妖谱上不断闪烁的亮光来看，似乎大部分妖兽都很喜欢这个气息纯净的年轻小弟子。
岁妤拳头紧握，朝对着自己满脸微笑的师叔笑笑，“好，那弟子便选九尾白狐。”
一言罢，岁妤能感受到谱中下一秒就跳出来一抹暖意，毛绒绒的大尾巴接连扫过她颈侧、脑后，手里还多了点重量。
低头，就是毛色纯白、大眼睛透明又干净的小狐狸对她依赖性极强地蹭了蹭。
九条大尾巴更是一条接一条地晃得飞起。
代巳止几人还来不及说话，妖谱中忽然就又发出一道光亮。
岁妤手腕处传来冰冷的寒意，没等她反脚踩下去，凉飕飕的长条就顺着她的裙摆往上蹿。
九条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和那条鳞片锋利的黑蛟眨眼间就缠斗起来，岁妤只看见细软的白毛在眼前飘飞。
“这......”玄妙瞠目结舌，还是第一次见为了选主人原地打起来的场面。
代巳止也不急着吃葡萄了，直起身子想看看到底哪个能赢。
“你都有九条尾巴，还赢不了它一条尾巴的黑蛟？快缠它七寸！”
岁妤立如木桩，任由两只妖兽在她身侧攀咬了数百个来回后，眼疾手快一手抓一个，拎起它们两只甩了甩。
甩左手腕上缠着的那条黑蛟时，肯定是更用力些的，恨不得将它脑浆都晃匀。
“师傅师叔，我能不能选两只啊？”
岁妤抢在他们说话之前率先出击，仗着自己娇憨年少的伪装朝他们笑得乖巧。
“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玄测摇头直言，并不认同。
玄真和代巳止互看一眼，“又不是没有先例的就不能干，岁妤是一等功弟子，自是要有不同的。”
“掌门您觉得呢？”
代巳止点头，“你说得对。”
玄真：“那便同意了吧。”
代巳止：“可。”
还没来得及反驳，玄测就看着他最性子火爆的师妹和不靠谱的掌门决定好了这件大事。
转眼一看，玄妙那光头道士，正悠哉悠哉也点头应是。
再转眼一看，好嘛，优秀的小弟子一手抓狐狸一手缠黑蛟，眼巴巴看着他。
“随你们随你们，我回去炼制符箓去了，奖励别忘了来策云洞领就好。”
大殿之上几人除了代巳止和岁妤外，都呼啦啦往外飞。
岁妤正也想跟在后头一起溜出去时，衣领子便被从后揪住提溜起来了。
屈辱的记忆重回心头，岁妤左手抓着妖兽往柱子上甩了重重一下解气，“又做什么呀师傅？我不烤鸡！”
代巳止轻笑一声，“怎么？你师尊在你眼里，只有需要烤鸡时才会把你留下来？”
岁妤没说话，但看向他的眼神很直白地表达出一个意思：
难道不是吗？
代巳止一点也不心虚，玩味的眼神落在那条半死不活还要紧紧缠着他小徒儿手腕的黑蛟上。
“看起来你似乎更喜欢白狐一点，要不这黑蛟......”
感受到手腕上缠绕的力道更加重许多，岁妤面不改色又甩在柱子上砸了砸，“师傅您不会是还想吃蛟肉吧？”
岁妤一张小脸皱起来，“这可不行，要不我去给您抓一条蛇回来，炖蛇羹。”
代巳止嘴巴微张，察觉出他小徒弟淡淡的威胁，忽然往她嘴里塞了颗鸡蛋大小的丹药。
“不吃不吃，为师早已辟谷了，该是小徒儿多吃点丹药，才好恢复伤势。”
“你可别忘了为师收你入门下是为了什么哦！”
岁妤被丹药噎得差点翻白眼，被代巳止送了两口酒就下肚又呛得不行。
“知道，参加一月后的大比嘛。”
中州大陆，各大修仙门派林立，有一条自修真界传承便不曾断绝的法令：
各门各派，掌门与长老座下关门弟子，必须每一百年有一次比斗。
并根据这场比斗的结果，来确定修仙资源的分配。
他们阳霄宗虽然从千年前就是中州第一大宗，但自三百年起就一直在比斗中输阵。
若是再输这一次，恐怕阳霄宗也离从第一大宗门的位置上掉下来不远了。
原本也还是有时间的，偏偏岁妤掉下禁地悬崖，在里面虚度了三年光阴。
一出来，离大比就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
而她现在的修为，还只刚入筑基巅峰。
得勤学苦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