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浔无语,“你别和我说,少爷还真信了。”
“人家既然是神仙,为什么还要见他一面?对他一见钟情?”
“少爷说,自己和他原先在天上是一对眷侣,只不过被人陷害,自己先是落下凡尘……谁能想到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那人在洞府内闭关了一些时日,等离开洞府后,才发现自己的道侣不知所踪,掐指一算才知道他已经落下凡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轮回。”
“所以这才下凡来找他。”
晏浔只觉得槽点无数,让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所以呢?”
“少爷在犹豫要不要去见一面自己天上的道侣?”
“这人不会还答应少爷,到时候会接他回天上享福吧?”
楼晏川拍手,“你猜对了。”
“少爷已经如此情根深种,又能回天上过好日子,怎么还犹豫到被书童发现了不对劲?”晏浔问。
“书童说少爷也舍不得他在人间的家人。”楼晏川说,“按照那人在梦中说的,他凡间的肉体是撑不了太久时间,要是少爷不愿意与他见面,他也只能先回到天上,他也体谅少爷顾念人间的父母,所以不会逼迫他。”
“本来过了谷雨,书童以为少爷就要安分了,可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消失在了房中。”
“书童吓得厉害,这才急匆匆去禀告了老爷。”
“这才有了后面让我帮忙寻人一事。”楼晏川说。
晏浔有些不解,“老爷既然知道画像上的人是高睿云,没试过上门寻人?”
“当然试过。”楼晏川说,“只是高家毕竟不是小门小户,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是来找人。”
“只是派人来高府递了拜帖,后面才登门说了这件怪事。”
“那个时候高睿云的身体比现在还差一些。”楼晏川说,“他就连出来见人,都要人搀扶,自己几乎不能走路。”
“听到老爷的话,只说是无稽之谈,他好好的还活着,怎么能成为阴桃花入梦?”
“对方这么说,是不是知道他身体差,咒他去死?”
“高睿云在梧桐城里有些分量,这里又是高家地盘,他们也不敢硬碰硬,只能悻悻离开,然后让人在城中收集情报,以及打探那段时间是不是有人悄悄去了高家。”
“打听之后,他们也确实得到一些线索。”
“说经常有人在半夜听到高家的老宅里发出凄厉的哭声。”
“还有去高家送菜的人,每次进入高家,都要打着伞。”
“打着伞?”晏浔好奇,“晴天也要打伞?”
“是。”楼晏川说,“就算是晴天,也有佣人给他打伞……有一次他去送菜,接他进门的下人好像是个新来的,不知道是疏忽,还是交代他做事的人,没有和他说这件事。”
“他忘了给送菜的那个人打伞。”
“送菜说自己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浑身发冷,好像感染了风寒一般,之前领他的那位下人,见新人没给他打伞,更是脸色大变,立即给他结算了银钱,让他快点离开。”
“送菜的心底疑惑,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了钱就离开了高家。”
“等他下次送菜时,又是之前的熟人打着伞在等他。”
“他问上次那人如何,担心那人受到处罚。”
“一直给他打伞的那个下人说,那人犯了错事,已经被赶出了高家。”
“可送菜的却知道,那段时间没人从高家离开才对。”楼晏川说,“他心中嘀咕,但也不敢多问,只是遇到有人打听,才借着酒劲,收了别人的好处说了这事。”
“也就是打听途中,失踪少爷的家人知道了一件事。”
楼晏川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下,等着晏浔提问。
晏浔心说这人还挺无聊,但还是配合道,“发生了什么?”
“高睿云现在是高家的当家,他的父亲也是高家的上一任当家。”楼晏川说,“可按照那些人调查的,最开始继承高家的,不应该是高睿云的父亲,应该是他的叔叔才对。”
“梧桐城里的老人,还记得高睿云的那个叔叔,说是有游侠风范,最爱打抱不平,不像商人更像是个侠客。”
“最开始高家的当家应该是他才对。”
“但或许这人在商业上没什么天赋,他的父亲不放心。”
“又或许他只想当个周游天下的豪侠……所以最后继承高家的人,变成了高睿云的父亲。”
晏浔听到这个描述,顿时想起了那个自己见过的男人。
他看着楼晏川,“看样子他们还是没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晏浔说,“所以才找你混入高家。”
“是。”楼晏川大方承认。
“他们调查了半天,发现高家的秘密实在多,更找了一位大师帮忙算了算失踪的少爷生在何处。”
“没想到大师算出,失踪的少爷可能在梧桐城高家后不久,便被发现暴毙在街头。”
“之后他们无论找多少人,出多少钱,都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楼晏川说。
“可要是两年前失踪的,这位少爷还活着吗?”晏浔问。
“时间过了这么久,活是不可能活了,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楼晏川说,“他们不仅想要找到自己儿子的尸首,更想要报复高睿云。”
“他们认定高睿云身上有古怪,找大师行不通,只能另辟蹊径。”楼晏川指着自己,“这不就让我混入高家,想要抓到高睿云的小辫子。”
按照楼晏川得到的副本信息,他混入高家十分顺利,可高睿云对他也是不冷不热。
他试着在家里转了转,也没察觉到什么怪异。
问了比自己更早进门的几人,大夫人常年在佛堂不出来,剩下的几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因为一直找不到线索,雇佣他的那家人也有些不耐,只说如果宴会开始,楼晏川还找不到他们儿子的尸骨,楼晏川剩下的钱一分钱拿不到不说,还要把之前收的钱全部吐出来。
“你也看到了。”楼晏川说,“高睿云对我们都是那个态度。”
“我看要打探那个少爷的下落,也只能靠你。”
晏浔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你的任务,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他又询问楼晏川,“你接的任务是什么?”
楼晏川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任务面板调出来给晏浔看。
晏浔果然发现了一条寻找失踪少爷的支线任务,他还想要细看,楼晏川已经收回了自己的面板。
“你呢?”楼晏川说,“也让我看看你的。”
晏浔把自己的任务面板共享给楼晏川,对方盯着晏浔面板上【提升你在高老爷心底的好感度】和【降低其他玩家在高老爷心底的好感度】的支线任务看了一会儿,“这任务对你来说,倒是挺简单。”
“你在高老爷那儿的好感度天生就不低。”
晏浔当然也感觉到高睿云是有些双标的——他好像对自己极为纵容。
可他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按理说,他们几人都是一起进入副本,副本的Npc不应该区别对待才对,除非自己和高睿云还有什么现在没有挖掘出的联系。
“这副本对观众来说最有意思的地方,应该就是看玩家为了讨好非人的高老爷,互相残杀。”楼晏川不紧不慢道,“副本里没说,玩家之间不能互相伤害。”
“但宴会上,那位大人也需要祭品。”晏浔说。
“你怎么知道需要祭品?”楼晏川眯起眼睛,“高睿云说的?”
“还是那个啃了贡品的?”
“我们收到的任务提示里,可没说宴会上还需要我们当祭品。”
晏浔当然知道他们收到的任务提示里,没说他们还需要在宴会上当祭品。
他透露给楼晏川也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见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个附加设定,这才在心底感慨起副本的阴险狡诈。
假如没有找到住在后院里的神秘人,没有从他口中得知宴会上还需要他们几人作为祭品,玩家先暗算杀死别的玩家,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继承遗产——却不知道人数不足时,自己也要填补祭品的缺漏。
他把自己的发现说给了楼晏川听,楼晏川想了想道,“副本应该不会设计这种完全没提示的关卡。”
“假如有玩家杀死了某个人,系统为了让你意识到,还有这个隐藏设定,应该会让高老爷再娶个老婆……这个玩家只要不是一根筋,应该就会明白,副本刻意维持固定人数的含义。”
楼晏川说到这儿话锋一转,“那个偷吃贡品的人是谁?”
“总不能是我们那位失踪的少爷吧。”
“是个长得像黑熊一样的男人。”晏浔说,“你要找的那位少爷,应该不是这个模样?”
“他说自己参加过上一场宴会,今年已经30岁了。”晏浔没忘了这个重点信息。
“还说只要没有高老爷的允许,就算我们逃出去,隔天还是会回到高家。”
晏浔觉得这个副本最难办的地方,便是他们七个人里,只有一个人可以不参加宴会。
如果这个副本里都是陌生玩家倒好,可问题是,他们都是熟人。
若是让晏浔冷眼旁观高文和池渊这俩被他拉入伙的玩家成为祭品,对晏浔自己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他会和楼晏川说这么多,也是想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破解方法。
楼晏川也是看穿了晏浔的想法。
“可副本就是这样。”楼晏川说,“不是每个副本都能容许一群人通关。”
“有些副本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他看着晏浔,“这个副本想让所有人通关只有一个方法。”
晏浔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了楼晏川说的那个方法,但他还是询问道,“什么?”
“杀了那个神。”
他看着晏浔,“想要我们所有人通关,只能杀了高家供奉的那位大人。”
楼晏川的答案完全在晏浔的预料内。
“你看上去很有把握?”晏浔问。
他们还不知道高家供奉的到底是孤魂野鬼,还是太阳神那样真正有神格的存在。
“我有个计划。”楼晏川对晏浔说。
“就看你能不能狠下心。”
他站起身,走到晏浔的身边,在他耳边说下了自己的计划,然后把一个道具交到晏浔的手中。
“晏浔。”他对晏浔说,“你要记着。”
“不管他们多像人,Npc只是Npc。”
他拍着晏浔的肩膀,“只有玩家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进入副本,只有这件事不能混淆。”楼晏川抓着晏浔的手,让他握紧了那个道具,“不然,我们会迷失在副本里。”
“回溯以前有个成员。”楼晏川把道具交给晏浔后,就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未婚妻消失在了某个副本里。”
“只要有钥匙,那个副本是能够反复进入的。”
“他的未婚妻已经化为了那个副本里的一段数据。”楼晏川说,“那是个家庭的诡异副本,在那个副本里,他们要照顾家里的鬼娃。”
“他的未婚妻不小心任务失败,成为了那栋房子里的一个永恒数据。”
“无论他多少次进入那个副本,他的未婚妻都会用相似的微笑迎接他回来,然后又会在7天后变异成鬼妈妈。”
“他的队友也说,他不应该再去那个副本了,他的未婚妻已经不在了,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读取了他未婚妻部分记忆的数据,不是他未婚妻本人。”
楼晏川看着晏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晏浔还没遇到过这种难题,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沉溺于一个虚假的数据。
所以他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没想过这种事情,但我应该不会用Npc替代我认识的人。”他说到这儿,又好奇地询问楼晏川,“你呢?”
“我?”楼晏川撑着脸,看着晏浔,“我会毁了这个副本后自杀。”
晏浔震惊:“你准备殉情?”
“不。”楼晏川说,“不管那个副本里的未婚妻多么真实,对方沉溺于与她相处的事,都已经背叛了死去的未婚妻。”
“用虚拟的被篡改的数据当替代品,这件事本来就很可笑。”楼晏川说着笑了起来,“要是我变成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