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浔的话让未婚妻陷入沉思,她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对晏浔表示,“在失踪前一周,他经常做噩梦。”
她不确定地看着晏浔,“这算特殊举动吗?”
“当然。”晏浔表示,“不少人都表示,他们在梦中得到了启示。”
晏浔的肯定答复让她继续说了起来,“上个月,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说自己缺少灵感。”
“可在失踪前的那几天,他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惶恐,以往喜欢吃的食物都没了胃口。”她说着还对晏浔说,“对了,他还经常呕吐。”
“我们都听到了他的呕吐声。”她对晏浔说。
这点倒是和科伊的症状极为相似,晏浔想。
“他兴奋和惶恐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
“他说自己获得了无限的灵感,得到了神的启示。”她说,“但很快他的情绪又会低落,说这就是惩罚。”
“惩罚是指?”
未婚妻摇头,“我不知道。”
“只是他的情绪一直在其中切换。”
晏浔想,要这是正常副本,他可以给出科学解释,但这是有“神秘现象”的副本,他只能解释为中邪了。
“……现在想,可能这与他怀孕有关?”未婚妻不确定地表示。
“他失踪的时候,城里还没有男人怀孕的新闻。”
“他肯定以为自己身上发生了怪事,担心我表现出异样的情绪,才隐瞒了这件事。”她说着露出了稍显痛心的表情,“他应该对我和兄长说的。”
“兄长?”
未婚妻没想到晏浔半点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是谁。
“康拉德。”列维开口,“她的兄长是康拉德。”
难怪在自己怀疑她未婚夫的朋友有嫌疑时,她会那么激动,晏浔想。
“是。”未婚妻点头,“这件事如果他和我们商量,我们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那个时候,康拉德还没长出翅膀,城里既没出现长出翅膀的人,也没出现怀孕的人,晏浔不知道该感慨爱情伟大还是别的什么,只能沉默。
“这很奇怪。”晏浔又说,“你的未婚夫既然不认识别的朋友,怎么会和人一起聚在森林里?”
“他们是怎么沟通的?”
“难道是准备一起去什么地方?”
“还是准备在森林里过一辈子?”
“也许帐篷里的是其他怀孕的人。”未婚妻开口道,“他们担心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这才来到森林里。”
“毕竟城外能够躲藏的地方,只有那片很少有人去的森林。”她看了眼列维,“如果不是为了找他,我没想到森林边缘还有一个农场。”
“那里确实有点偏僻。”列维说。
“你去农场前,看见了一片玉米地吗?”晏浔又问。
“你是说有稻草人的那个?”她问,“我见过了住在玉米地旁边的房子主人,是一对很和蔼的老夫妇。”她说着有些怀念道,“如果有时间,我会再次拜访他们。”
“那很遗憾。”晏浔说。
未婚妻疑惑地看着他。
“那对老夫妇里的男主人死了。”他对未婚妻说。
“怎么会?”她下意识开口。
“他长出了翅膀。”晏浔说,“和你的哥哥一样,只是很不幸,他似乎没有挺过去。”
“原先我们还想联系康拉德。”他对她说,“现在能请你转告一下吗?”
“我们怀疑他的妻子也长出了翅膀,来到了城里。”他看着未婚妻,“也许你的兄长那里,有些消息?”
“我听说新生派愿意接纳这些获得新生的人,同时也愿意接纳想要信仰这个教派的人。”
她看上去有点犹豫,她来回看着晏浔和列维,最后还是妥协道,“我会帮你们引荐。”
“但他不一定有空见你们。”
“自从他长出翅膀,以及建立新的教派的消息出来,收到了太多非议。”她对晏浔二人说,“但既然你们发现了……”
“我想我可以试试看。”
她让他们留下地址,如果可以,她会让女佣给他们送邀请函。
“那请送到这个工厂。”晏浔报了科伊工厂的地址。
她显然是听过那个工厂的,她打量着晏浔,似乎在疑惑他和那个组织的关联。
晏浔知道在她这儿没办法得到更多的讯息,便和列维一起起身告辞。
女佣前来送二人。
“他们感情很好吗?”晏浔发现走廊上还有一些二人的合照。
“当然。”女佣说,“他们深爱彼此。”
晏浔不置可否,只是耸耸肩和列维一起离开了这栋房子。
与他们所在的街区相比,这条街道显然安静得多,“你没对她说你的办公室。”列维开口,“是在担心什么?”
“显而易见。”晏浔说。
他们已经远离了那栋房子,来到了河边,他们顺着河边的小路行走,“我怀疑那个男人的死,另有隐情。”
察觉到这句话有歧义,他又开口道,“我的意思是,可能他怀孕不是什么巧合。”
“为什么?”列维问。
“她一开始明明表现得毫不知情,既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藏在那个森林里,也不知道对方怀孕的事情。”晏浔说,“可在我们提到那些帐篷,提到那些帐篷后,她可以毫不犹豫说出那些帐篷属于突然怀孕的那些人。”
“她可不知道农场外出现了无数相似的尸体,共同点都是肚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钻了出来。”
“在我们没有提到怀孕这件事时,她一口断定自己的未婚夫没有任何朋友,不可能和人约好离开,他的行为是不可预料的。”
“可在我们提到未婚夫怀孕后,再次提起周围的帐篷时,她的第一反应变成了那些帐篷属于和她未婚夫一样,突然怀孕的人。”
“为什么不会是喜欢在森林里露营的人?”
“又或者做野外调查的,打猎的?”
晏浔说,“她知道城外有一片森林,很少有人去,却不知道那里有个农场。”
晏浔甚至怀疑,城外有一片适合藏人的森林一事,也是她透露给自己未婚夫的。
“他们从别的入口进入森林,但很快发现了森林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农场。”晏浔说,“她也许去过那个帐篷和露营地,从未婚夫口中得知另一边有个农场后,才会特地前来寻找。”
“表现自己对未婚夫的失踪毫不知情。”
晏浔想了想,“她应该也不确定怀孕之后会发生什么,万一她的未婚夫没在森林里死掉,她还有别的后手。”
“所以你才没有告诉她办公室的位置?”列维问。
“只是做个验证。”晏浔说,“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她是无辜的,她通过工厂帮我们联系到了康拉德。”
“最差的情况,在没有告诉她确切地址的情况下,她依旧知道了办公室的地址。”晏浔对列维说,“这只能说明,她用了别的手段调查我们。”
他们去过的那个工厂属于科伊组织的地盘,她听到名字就知道工厂属于谁,看来也并非关在家里的大小姐。
“你想用这个威慑她又或者康拉德?”
“让他们知道,你背后还有人撑腰?”列维好奇。
“只是一个小小的防备举动。”晏浔说。
“如果一切正常,那再好不过。”
当天稍晚一些,晏浔便收到了来自科伊的消息。
说他们已经找到了玉米地旁那对老夫妇的女儿,对方住的地方,距离他们的街区不远。
科伊此时已经没了在农场时的沮丧,“也许我们快找到利亚姆了。”
晏浔看着对方手上的简易地图,又和他说起了工厂一事,让他帮忙注意消息。
“你们去找了帐篷里那个人的未婚妻?”科伊好奇道。
“是。”晏浔说。
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她的哥哥居然是康拉德。”科伊不可思议道。
“你认识他?”晏浔问。
科伊连忙摆手,“当然不。”
“我只是个小人物。”他对晏浔说,“我不可能认识康拉德。”
“不过我倒是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传言?”
“传言?”
“传言他做生意不择手段,几乎垄断了城里和附近几个地方的屠宰场生意。”他对晏浔说,“利亚姆的哥哥工作的那个屠宰场就属于康拉德的家族。”
“三年前,那个屠宰场里出现了一个大的事故。”
晏浔递过去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你知道屠宰场的工作很危险。”他伸出手,“那些工人的手经常溃烂。”
“环境糟糕,就算只是路过屠宰场的周围,都会臭气熏天。”他对晏浔说,“他们住的地方倒是远离屠宰场。”他嘟囔了几句。
“他在城市的边缘有一栋庄园,平时一般住在那里。”
“那里安保严格,不管是记者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很难进去。”
“况且城里的记者都是他的朋友。”科伊似乎对康拉德极为不满,言语里满是牢骚。
晏浔手指敲了几下桌面,“说重点。”
科伊责备地看着晏浔,“这就是重点。”
“康拉德就是这么卑鄙无耻下作的小人。”他对晏浔说,“三年前,利亚姆的哥哥刚刚进入那个屠宰场不久。”
“他是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进去工作的。”
“他的父亲少了几根手指,说是操作不当。”
“那家屠宰场同时还生产肉罐头……”他停顿了一会儿,“三年前,有几个工人掉入了肉类的搅拌机还是粉碎机里,我不知道那个机器怎么称呼,就是他们用来粉碎下脚料的机器。”
“……没有停工?”晏浔忍不住道。
“当然没有。”科伊说。
“那些搅拌完成的东西呢?”
“继续生产。”科伊说。
“不知道做成罐头后,送到了谁的餐桌上。”科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还好那段时间我没吃过肉罐头。”
见晏浔脸上露出明显不赞同和难以忍受的表情,科伊对他说,“康拉德是个狡猾又难缠的人。”
“我觉得和他接触不是个好主意。”
“你们没必要进入他的教派调查。”他小声道,“我觉得那个教派不会做什么好勾当。”
晏浔自然明白这点,可既然城里出现了一个与天使有关的教派,且其中展示的信仰又与那些肉球有相似之处,他就不可能不调查。
他还是感谢了科伊的好意,并要求他帮自己盯着工厂那边的动静。
此时科伊还不知道他们对康拉德妹妹的怀疑,如果知道的话,他大概会让晏浔请求自己老大的帮助。
回到城里后,科伊显然有其他事情要忙,调查的事情又落到了晏浔身上。
列维表示自己也可以跟着前往。
他们拿着科伊提供的手绘地图,很快便找到了老夫妇女儿的房子。
那是一栋和利亚姆家十分相似的公寓。
“听说她住在阁楼上。”晏浔抬头看着这栋房子。
“阁楼?”
“阁楼面积不大,但听说租金低廉。”晏浔说着就带着列维一起前往这栋公寓。
当他们进入时,楼下叼着烟卷的男人多看了他们几眼。
接着向他们点头示意。
晏浔原先以为他是这栋公寓的主人或者管理员,可当他看见对方的目光是落在列维身上后,就明白他应该是科伊组织的成员。
列维没有太大反应,他跟着晏浔踩着木质楼梯往上。
直到走了三层楼,晏浔才小声说,“你认识他?”
“他?”列维摇头,“我不认识。”
“但我认识他脖子上的纹身。”列维说。
“一颗眼泪和匕首,这是我们的标志。”
晏浔闻言多看了列维几眼。
“你在找我身上的纹身?”列维问。
晏浔点头。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列维轻声说。
“你很好奇?”他问晏浔。
“我只对我能看得见的地方好奇。”晏浔走在前面,“如果是不适合我看的地方,我选择不看。”
列维笑了笑,没有继续聊下去,显然他纹身的地方不适合晏浔观看。
阁楼在6层的上面。
踩着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楼梯,晏浔看见了阁楼的小门。
他敲响了阁楼的门,很快晏浔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房门打开,一个有些瘦小,脸上有雀斑的女孩出现在二人面前,她有一头姜黄色的头发。
看见晏浔和站在下面几层楼梯上的列维,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们好……?”
“是来看这间房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