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营地回荡，震得枯枝上的夜露簌簌落下。
曾经不可一世的修罗溃兵，此刻伏在地上，头颅贴紧尘土，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没有多少波澜。
力量，从来都是最好的通行证。
在这弱肉强食的地界，只有让他们真正畏惧，才能谈得上后续的掌控。
“都起来吧。”
我淡淡开口，“传我命令，清点人数，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后，拔营前往油江口。”
“谨遵将令！”
一众修罗兵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小悟拄着刀，慢慢站起身，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与激动。
其余三个罗刹鬼奴也相视一笑，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底气。
我走到小悟身边，抬手在他膝盖处轻点两下，一股阴凉的阴气注入，暂时缓解了他的伤痛。
“先处理伤势，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小悟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远处，乱葬岗的方向，似乎有零星的黑影在靠近，想来是那些先前退缩的罗刹鬼奴，见我们不可思议的掌控了修罗营地，又折返了回来。
我望着那方向，微微眯起眼。
青岱山的事，只是开始。
油江口、幽冥魔宫、化血池……还有黄飞豹，以及那尚未可知的阴谋。
这罗刹界的天，因为我的到来，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修罗溃兵在我的命令下迅速集结，队列虽算不上整齐，却再无先前的混乱。
我站在营中最高的土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任何一丝异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此刻容不得半分差错！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小悟。
他在我身后站了许久，气息有些紊乱，显然是神色为难，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我依旧望着下方的队列，声音平静无波。
小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大人，先前……先前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些罗刹鬼奴，他们在营外看着呢。见我们真的掌控了这股修罗兵，就托人传话，他们…… 想加入我们，说是……想为大人添一份力。”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直接拒绝。
“机会已经给过他们了，是他们自己不敢相信我，更不敢为自己的未来堵上一把。临阵退缩，这样的人，我不需要。”
“可是大人，他们……”
小悟还想替那些人辩解，大概是觉得同属红面鬼奴，理应多些包容。
“小悟。”
我终于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你给我记住！慈不掌兵，义不聚财。我们要做的是改天换地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含糊。
“对于信念不坚定者，我绝不敢信任，今日他们能因恐惧而退缩，他日就可能因利诱而背叛。”
我顿了顿，语气更重了几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一个统帅最基本的坚持。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就回罗刹城，做一个永远任人宰割的红面鬼奴。”
小悟握着刀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他低头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时，眼中的犹豫已被坚定取代，沉声说道：
“我懂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步伐比来时沉稳了许多，只留下一句。
“我这就去把他们赶走，绝不让他们扰了大人的事。”
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颔首。
想要成大事，光有慈悲心是不够的，更要有断舍离的魄力。那些临阵退缩的鬼奴，或许并非本性恶劣，却注定成不了破局的利刃。
而小悟，他能明白这一点，便是真正迈开了成为鬼将的第一步。
土台下，修罗兵的集结已近尾声。
我重新望向远方，油江口的方向隐在云雾中，透着未知的凶险。
但我知道，只要身边多一些像小悟这样信念坚定之手下，再难的路，也能平稳的走下去。
“传令下去，即刻拔营。”
我对着身旁的修罗传令兵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一路上，我骑着一匹骨架狰狞的幽冥骨马走在最前，骨马每踏一步，蹄下便泛起淡淡的黑气。
身后的修罗兵队列虽长，却异常安静，只有盔甲摩擦与脚步声在旷野中回荡。
行至中途，小悟策马跟了上来，凑近我身边低声道：
“大人，我方才清点人数，发现有十几个修罗鬼兵偷偷掉队逃跑了，要不要……派人追上去杀一儆百？”
我勒住骨马缰绳，回头瞥了眼后方的队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必了。我们的人手不够，想留也留不住，再说了，留着他们也是隐患，随他们去吧。”
那些本就心有不甘的修罗兵，即便强留在军中，也只会暗中作祟。如今自请离去，反倒省了日后清理的功夫。
毕竟，日后我如果真的执掌罗刹修罗两界，也不能把所有的修罗鬼全部杀光。
小悟点点头，没再多言，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对我的敬畏。
我们日夜兼程，走了两天两夜，终于抵达了油江口。
眼前的景象透着一股诡异的肃杀，只见山下横亘着一条宽阔的黑色冥河，河水如墨，汹涌翻涌，河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白骨，时不时有完整的人骨从水底翻涌上来，又被浪头打碎，顺流漂远。
河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人魂魄发颤。
渡口处的修罗兵力果然不多，零零散散不过百余人，但岸边却整齐停放着数百艘竹船。
那些竹子通体呈深紫色，碗口粗细，竹节处泛着诡异的光泽，显然不是凡物。
一个身披黑色甲胄、四臂齐全的修罗鬼丞快步迎了上来，他额间的第三只眼警惕地扫过我们，直到看清我手中的令牌，才躬身行礼。
“属下参见将军！”
“不必多礼。”
我翻身下马，目光落在冥河上。
“此处情形如何？”
那鬼丞连忙回道：
“回将军，此处凶险异常。这黑水冥河阴煞之气极重，寻常鬼魂落水即化，便是地府阴兵也难以泅渡。
“只要扼守住这渡口，当真算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