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拂过,我慢慢地走在月光映照的石板路上,狼大、狼二紧紧跟在一旁,它们冒着绿油油的眼睛,警惕地四处打量着。
眼前是雨凌城东城,远远望去,不少房间的窗棂间漏出星星点点的光。
那些从雨澜城带回来会发光苔藓,像被囚禁的萤火,忽明忽暗地闪着幽绿的光,又像是谁把翡翠磨成了碎末,撒在了屋子里头。
透过朦胧的兽皮帘,隐约能看见人影在晃动,时隐时现,像踩着雾气的仙人,裹着一身绿光来回踱步,倒比这会发光的苔藓还要稀奇几分。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这座亲手打造出来的野人城,心里头满是感慨。
正想着呢,身后的巧儿急忙快步走了上来,说道:“少主,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房呀?”说着,她轻声细语的,还为我披上了狼皮大衣。
我环视着东城,又仰头看着星空,心里想着,战争的前奏即将打破这寂静的领域,又不知要有多少野人死在这次北征的路上。
我暗暗握拳,一定要把这些热血的野人带出去,也一定要活着把他们带回来。
虽然没有找到铁矿和硫磺,还制作不出炸药!但以现在打造出来的床弩以及弓箭这种领先野人的科技,只要好好地通过侦查敌情,以战术来打击敌人,就一定要想办法保全这来之不易的野人时代。
正想得入神,巧儿眨巴着眼睛在旁问道:“少主,你咋不说话呢?”
我这才回过神,抬手扶了扶身上的狼皮披风,低声应道:“走吧,回房。”
刚转身迈步,忽听得身后传来细碎响动。
两个鬼头鬼脑的身影从墙角探出头——正是蝶和草。
蝶指着我兴奋地嚷嚷:“姐姐你看,那是峰哥哥!”
草却缩着脖子,声音发虚:“是啊……你说峰哥会不会知道咱们去找香谈的事?”
蝶翻了个白眼,拍着草的肩膀哄道:“姐你平时多机灵一人,咋在这事儿上犯傻?峰哥哥咋会知道?”
草低头撅着小嘴:“俺还从没跟着峰哥出过远门呢!”
蝶噗嗤一笑,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姐姐放心,咱们按照商议的计划来,保证能跟着去。”
话音刚落,蝶一把拽着草往我这儿跑。
唯有天上的,月亮悄悄咧开嘴,星星也不住眨动眼睛,细碎的银辉落进她们发间,仿佛在狡黠地嘲笑两人的计划能否得逞。
呼啸的夜风卷起她们的兽皮裙摆,脚踝上的骨铃铛叮铃当啷响个不停,边跑还边扯着嗓子喊:“峰哥哥!峰哥哥!”
我听见动静转头,看着两个气喘吁吁的丫头,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跑哪儿去了?咋还不回房?”
蝶眼睛亮晶晶的,脸蛋跑得通红,直接扑到我怀里:“峰哥哥!俺和姐姐去办了件小秘密,可不能告诉你!”
草也心虚地跑了上来,眼神有些躲闪:“峰哥,你、你咋还没回房呢?”
我刚要转身,狼二突然窜过来,前蹄站立起来,抱住了蝶的小腿,毛茸茸的脑袋直往她的兽皮裙上拱,兽皮铃铛被蹭得叮铃哐啷晃个不停。
狼大蹲在一旁,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这位调皮的女主人,喉咙里发出低沉呜咽,像是在无奈叹息。
我笑着伸手环住两女,又朝巧儿招招手。
月光倾泻在石板路上,我们四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夜风里晃晃悠悠。
伴着狼犬细碎的脚步声,我们踩着满地银辉,往东城最大青砖瓦房走去。
就在我们四人一狼正往房间走去时。
距离雨凌城,五百里外的月色滩上,六十余骑飞雨军正策马狂奔。
夜风如刀,狠狠刮过他们的面颊,将狼皮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在夜色里凌乱翻飞。
马蹄踏碎满地月光,四周丛林深处,狼嚎、虎啸与猎豹的嘶吼此起彼伏,仿佛整片黑夜都在沸腾。
跑过一处山谷前,为首的琳连长抬手示意停下。
众人勒住缰绳,马匹喷着白气不住嘶鸣。“以咱们的速度,再赶两三日就能回城。”琳扫视众人,声音被风声撕得断断续续。
忠驱马上前,压低声音问:“连长,今晚还赶夜路吗?”
琳微微摇头,目光投向远方。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她们已成族长交代的任务,将山崖上黑水部落的七百多人,尽数迁移到雨澜城。
可黑水部落族群繁杂,不少小部落四散奔逃,再难收拢。
想到这,她眉头紧锁,只能寄希望于炎连长和女巫红大人想办法了。
又想起途经广袤草地时,豆营长和福连长正押解着上千名食人族俘虏,浩浩荡荡地进行着城池修建。看着那忙碌的场景,她心中不禁感慨。
留下的飞雨军战士数量不多,却能把管理工作做得如此出色。
战士们与俘虏们相处和睦,平日里有说有笑。清城,大家一起训练,之后俘虏们便投入到紧张的劳作中,他们不断地用土基建造房屋,奋力挖掘着宽敞的护城河,开挖土窑烧制器具,齐心协力修筑城墙。大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想到族长运筹帷幄,一座座新城池拔地而起,琳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族长当真是有大智慧的人。”
猛见琳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不禁挠挠头,凑上前问道:“连长,你在琢磨啥呢?咱们是接着赶路,还是找个地儿美美睡上一觉?”
琳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望着黑沉沉的丛林与深不见底的山谷,沉沉开口:“找地方落脚休息吧,兄弟们都累坏了。先搭营地生火,把马背上的猎物都卸下来。”
命令一下,众人立刻散开。
皎白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山崖边缘洒下斑驳碎银。
战士们徒手穿梭在林间,舍不得挥动珍贵的青铜剑,粗糙的手掌紧紧攥住树枝,青筋暴起。
凭借着惊人蛮力,两三个人合力一扯,粗壮的树干便轰然倒地。
藤蔓在他们指间翻飞缠绕,好似灵巧的银蛇,不过片刻,一座用原木与藤条交织的临时营地便拔地而起。
月光爬上他们汗湿的脊背,将忙碌的剪影投射在岩壁上,与晃动的枝叶一同,在夜色里勾勒出一幅原始而坚韧的生存图景。
马儿被拴在营地旁,不少人围在熊熊篝火旁撕扯着瘦肉,彼此笑闹聊天。
突然,营地边缘的马匹猛地扬起前蹄,鬃毛根根倒竖,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它们疯狂刨动四蹄,麻绳被挣得哗哗作响,眼白凸起、鼻孔大张,恐惧的情绪在马群中迅速蔓延。
就在这时,空旷的崖壁口亮起密密麻麻的幽绿光点,如同无数鬼火在黑暗中明灭。
那光点越来越近,随着夜风传来若有若无的低嚎。
猛瞬间抽出青铜剑,剑尖直指黑暗,厉声嘶吼:“列阵!有野兽袭击!”
六十余名飞雨军闻声而动,有人迅速将受惊的马儿牵进营地,有人握紧青铜剑挡在最前方。
琳手提青铜剑疾步上前,剑锋划破夜色:“弓箭手准备!瞄准狼群!不长眼的东西,也敢招惹咱们飞雨军!”
话音刚落,众人迅速摆开三三阵型——两名持剑战士在前,一名弓箭手在后。
黑暗中,数以百计的幽绿眼睛闪烁,狼群如潮水般漫来,一眼望不到边际。
但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没有一人退缩,紧绷的弓弦与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蓄势待发。
忠,勇,猛,无,比,奔雷六人手持青铜剑,款步上前。
忠壮着胆子开口道:“连长,让俺上去先宰两头狼,给兄弟们压压惊!”其实他心里有点发虚,声音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琳嘴角上扬,调笑道:“可以啊,你一人打算上前去面对这数以百计的狼群吗?”
忠吞了吞口水,心里暗自嘀咕:“俺只是说说,给兄弟们壮壮胆而已,你可别当真啊。”
奔雷则拍了拍忠的肩膀,也调侃道:“就是忠排长,要不你上前去,就按你刚才说的,上去宰两头狼,让兄弟们先喝点血润润喉。”
猛附和道:“是啊,忠,俺看行,你一人上去干翻狼群,咱们在身后给你助威。”
众人听闻,哈哈大笑起来。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几句玩笑话瞬间将众人的士气提了起来,驱散了原本的阴霾。
此时,前方巨石之上,灰色头狼仰头怒嚎“呜呜——”,尖锐声浪撕裂空气。
十多头探路狼眼中绿火翻涌,在黑暗里如跳动的鬼火,踩着碎石腾空跃起,落地时“砰砰”闷响,又借着冲势疾奔而来,四爪将地面犁出深痕。
琳眯起眼睛,喉间迸出低喝:“准备搭箭!”她死死盯着狼群前扑的轨迹,直到为首的狼踏入百步之内,才猛地挥剑劈下:“射!”数十支箭矢破空而出,咻咻声中,有狼被射穿胸腔,哀嚎着翻滚在地;也有狼身形诡谲,箭矢擦着蓬松的灰毛掠过,带起几片绒毛,转眼已冲到琳身前。
那狼利齿寒光一闪,直取她咽喉。
琳足尖点地侧身急避,青铜剑借着旋身之势横扫而出。
身后两名战士默契散开,组成夹击之势——左边战士长剑斜挑,刺入狼腹柔软处,右边战士顺势补刀,剑尖狠狠扎进狼肋。
鲜血喷涌而出,狼剧烈抽搐几下,瘫在地上发出呜咽。
琳借力旋身,青铜剑带起血色弧光,朝着另一匹疾奔而来的狼劈去。兽皮裙摆扫过地面碎石,牛皮裹脚重重碾过狼爪,她手腕翻转,剑刃擦着狼耳削下大片皮毛,惊得那狼踉跄后退。
就在它后腿刚蹬地准备再次扑击的刹那,两支骨箭破空而至!箭矢裹挟着尖锐的呼啸声,一支狠狠钉入狼的脑门,另一支贯穿胸腔。
狼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前爪还悬在半空,便直挺挺栽倒在地。
琳顺势抄起青铜剑,双臂青筋暴起,寒光一闪,狼头“啪”地滚落,脖颈断口处血如泉涌。
余下几余头狼却毫无惧意,低嚎着分三路包抄。
琳剑指一挥,身后战士们如离弦之箭散开。
奔雷侧身避开狼爪,剑锋直取下颌。
忠,勇,猛,无,比等人,吸引群狼,给身后的兄弟搭弓射击时间。
往往破空而来的骨箭钉入狼身,战士们便毫不犹豫地配合砍杀。
三三组合的战士默契行动,很快,前锋的十余只狼全都倒在了山谷。
狂风突然撕开云层,卷着血腥气掠过山谷,岩壁上悬挂的兽骨风铃“哗啦啦”乱响。
天上的星星在云隙间忽明忽暗,像无数双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俯瞰着狼与浴血而立的飞雨军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