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西给奶奶比比拇指：“我奶果然不一般，你听讲的话多有道理。”
林奶奶淡淡道：“有道理讲不上就是看得多了生出来一些感慨，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干的事情被别人推着走早晚有隐患，你想想你妈妈当年要是能拒绝你姥姥的提议，找个喜欢的人能包容她的人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对于高令歌林奶奶从来没有过怨恨，大家都是女人，你说高令歌毁了林琎一辈子，那林琎也毁了高令歌一辈子。
认真去想这桩婚姻，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幸福不了。
以高令歌当时的家世，想要找个能包容她的人很容易，偏偏别人替着做了决定然后影响了一辈子，之前林奶奶和高母见面偶尔也能听到高母口中的后悔。
高母说的是有些对不起林琎，可作为母亲看见女儿过成这个样子，真的是会心疼，不然为什么一直对着高令歌好呢。
“人吧怎么活都没办法完美，做个什么孝顺的人做个什么进退有礼的人，做个大家口中合格的人，那些通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过开心了就好，谁讲什么有道理的听听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反正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自己活痛快了最重要，这点你就该和你爸爸学学。”
好多人觉得林琎不孝顺，觉得她这个亲生母亲都不如一个岳母分量重，过去林奶奶在村里就总听见这些话，听了然后当成耳旁风，她也不和那些人吵架，也不生气。
生孩子就是一个把人带到世界上的过程，她当了母亲把孩子抚养长大做了对得起子女的事情，剩下都随便。
不求孩子将来能多出息，不求孩子将来能多孝顺，如果说求她只向内求。
求自己可以身体健康不去拖累孩子，求自己可以用健康的身体替子女扛些灾难。
正因为如此，林奶奶就不太喜欢高令歌养孩子的方式，总是要求这个要求那个，要求太多了！
“大智慧。”
“真的没人跟你说什么？”林奶奶再次确定。
“奶，你觉得我是别人说我就会听的类型吗？”林道西觉得她奶总是美化她，觉得她是个会听话的人。
“那就好，想通了就好，该生还是要生，当妈妈后日子又不一样了。”老太太笑了，如果家里能有个小孩对她来说真是大好事一件。
老林家到了林道西这里可就没有孩子了！
“那是不是当了妈妈后全部都是幸福呢？”林道西故意问她奶。
林奶奶想了想，摇了摇头：“多了很多烦恼吧，不过你爸和你姑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能活下来就算是命大了还求什么，谁家都是一蒜辫子的孩子我们家没有那也是因为你爷死的早。你老爷文化程度高人家说儿多母苦就生一个，你老奶比我有文化所以人家孩子没怎么养也挺好，你姑小时候走两步就哭一场，看了也让人心烦，你爸那嘴长了就跟没长似的，大嘴巴我也没少抽他们。”
孕育孩子是幸福吗？
林奶奶觉得想怎么个问题得分你怎么看，她生林珊的时候家里都没个能搭把手的人，丈夫不在身边她还有个林琎要管。
这边孩子要生了她人还在地里干活，上来那个疼劲就晓得是要生了赶紧往家走，走的那一路你不晓得她也掉过眼泪。
生孩子的时候谁不希望丈夫能陪在身边啊，可丈夫都没了你能怨恨谁？指望婆家？
过去婆婆都不给带小孩，没人给带，你能自己生就能自己养，任何人对你都没有任何义务！何况还是没了丈夫的情况下，她也犟她也不爱求人，她就靠她自己。
她的娘家又不是本地的，就算是本地一个出嫁女也不算太吃香，可能死了家里人才会来看一眼吧。
就算丈夫活着也就那么回事，人和人还不一样。
想起那个过程，林奶奶现在都觉得肚子还疼呢，发动的疼搅着她浑身的筋，人都要趴在地上了可她还得迈着大步子拼命往家里走，不走就生在路上了。
她一边走一边叫林琎去叫后山的蔡大妈，蔡大妈是村里的接生婆，她生林琎的时候就是在土炕上生的，生林珊也是。
一个人走到家，强忍着疼把水烧好，所有东西都给准备好，然后躺到炕上去。
等到接生婆将林珊接生下来，缓一缓下午林奶奶又回山上干活去了。
收庄稼了，如果要休息的话庄稼还要不要了？
吃都吃不饱了，随时会死，生完孩子能不能干活这事还重要吗？
“你会挑人也能把日子过好了，你有孩子也一定能养好，你们现在可比我们那个时候幸福多了，真的幸福多了。”林奶奶擦了擦眼泪。
纯粹就是感慨，感慨国家是怎么从一穷二白变成现在这样的，变得太好了，好到让人都觉得不敢置信，过去人命还值钱吗？
吃不饱就得大脖子病，得各种病，人就跟那瘟鸡似的甚至都没有鸡厉害，畜生抹了脖子还能蹦跶两下，人不能。
都说她们那年代的人心狠，心若不狠也活不下来，谁家不死孩子？死孩子不活了？死个人算啥，该活还得活。
林道西抱抱奶奶，她晓得奶奶不是个会诉苦的人，但是她从奶奶的眼睛里看到了沧桑。
林奶奶叮嘱孙女：“既然想要就做个好妈妈，留多少钱不要紧要把孩子好好抚育成人。”
在老太太来看，钱是个顶顶不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抚育教养的过程，她不太会教孩子所以两个孩子都很普通。
如果她会教会养的话或许林琎和林珊都会少走一截弯路，林珊也能早早明白事理，而不是过了那么多年跌跌撞撞跟着侄女才能把路掰正回来。
那要是没小西呢？
属于她的责任她没能扛起来，林珊拉垮了几十年。
林道西的头靠在奶奶的怀里，她倾听着奶奶的心跳：“不敢说能做得多好，尽力而为吧。”
“跟则臣也要好好商量，则臣以前也过得不幸福，他若是抵触也是情有可原。”林奶奶叹气。
要就说啊这要孩子可得想好，会握着孙女的手：“不要对小孩有那么多的要求，身体健康智力正常能做个好人就够了。”
林道西丢的时候她就想，她对这个孩子是一点要求都没有，只要林道西可以找回来就行，后来她想只要林道西能够活着喘气，找不回来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