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育,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至少赵四是这样,看着儿子在外面忙了一天,这会儿正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不知道如何跟儿子开口。总不能说“孩子,你不行,你生不了孩子,是我老赵家的罪人。”
赵四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吃晚饭的时候,赵四旁敲侧击的提议道:“玉田,我看你还是将刘英接回来吧!”
“我不去!爹你想过没有,她当时拿假怀孕对我撒谎,要不是她,说不得我已经和陈艳楠在一起了?”
“陈艳楠是什么人,那是南方人,一百八十个心眼子,你玩的明白吗你?我看刘英就挺好!”
“要去你自己去!”
赵玉田越想越气,他原本心里就瞧不上刘英,能结这个婚,谈不上有多么的爱,只是出生于这样的家庭,没了他挑挑拣拣的本钱。
他也试着挑过,可惜…
加上这次的欺骗,拿怀孕来欺骗自己,这让赵玉田对刘英的感觉跌到谷底。
刘英无法怀孕,他便能心安理得的将其抛弃了,不会再受人诟病。
“你到底去不去?”
赵四一拍桌子,朝着赵玉田吼道。
赵玉田被赵四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他看着赵四,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他已经记不起父亲朝着他发火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好像是当年上初中的时候,嗯,一个就是那个时候,自己死活不愿意去学校了,那天他打自己打断了一根铁秋把,见自己好不反悔,以后就再也没有骂过自己一句啦。
“去什么去啊?我这去了不就是说我错了,离了她刘英不行吗?我偏不,我要找个更好的,你不是也想着抱孙子吗?”
赵四一听,心中更难受了,他低着头道:“我现在啥也不想了,就希望你把刘英接回来。”
赵玉田扭过头,倔强的说道:“我不去!”
他现在不惦念陈艳楠了,她天天跟刘二彪出出进进,只怕两人的出出进进不仅仅是在形式上,更是那不可说明过程。
他不再惦念陈艳楠,也是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
来自上海的李秋歌。
他曾有幸跟李秋歌说过两句话,她确实要比陈艳楠优秀。
看到儿子发愣,赵四又拍了一把桌子。
“你拍桌子也没有用!”
赵玉田难得的顶了赵四一句,他以前的时候虽然叛逆,可对着老父亲说话还是有着一定的分寸的。或许是不理解父亲的苦衷,也或许是见老父亲不理解自己的苦衷。
赵四瞪着赵玉田,突然一脚将饭桌从炕上踹了下去。碗盆摔了个稀碎,饭菜撒了一地。
赵玉田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我今天见了刘能,他说找黄世友看了,她们家刘英没毛病。”
“就是没毛病我也不要她了!”
赵四见儿子还没反应过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玉田啊,人有的时候就要看明白,既然错不在别人身上,就要认真反思自己的问题!这段时间,象牙山传什么小道消息你也应该清楚,只怕不会是空穴来风。”
赵四看着儿子,就差明说“孩子你不行”啦!
半晌,赵玉田恍然,他才反应过来,赵四话里的意思,然后整个人好似五雷轰顶,嘴巴干张着,双唇动了几次,却又听不到任何声音。
赵四低下头,用双手抱着刚刚剃秃了的脑袋,他说完了这些话,仿佛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将头抬起。
王美兰默默的收拾完地上,走到赵玉田身边轻轻的推了儿子一把,然后小声说道:“你就听你爹的,把英子接回来吧!”
赵玉田啥也没说,起身走了出去,他无法接受这个事情,他需要冷静。
一个人出了村子,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他蹲下去捧起一捧河水打在脸上,冰河初化,河水冷的刺骨,这一浇,他突然又清醒了过来。
现在去找刘英,无异于让刘能笑话自己。
事情成与不成还未可知,要是不成,丢面子是小,怕的是自己恐怕要活成了笑话。
月亮升起,清辉撒下,象牙山一片安静祥和,清冽的河水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寒气袭来,让人忍不住将身子缩紧。
万物刚刚复苏,大地乍暖还寒。
就在不远处那遮蔽在树丛后的荒滩上,震颤了许久小轿车渐渐的稳住了车身,王小蒙翻了个身,瘫坐在刘二彪身边,然后一言不发的闭上眼睛,情到浓处,她忍不住将小手搭在刘二彪腿上,轻轻抚摸着。
“你执意要贷款,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你用钱跟我说一声,不管多少,我都可以帮你想办法。”
王小蒙闭着眼道:“不用了,我想自己解决!你能帮我办了贷款的事,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刘二彪问:“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在跟你过不去?”
王小蒙睁开眼睛,往刘二彪身边靠了靠,将自己的下巴搭在刘二彪肩膀上。
“我找人调查过,是一个新开的厂子,那个老板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我算过他们的生产成本,应该比我还要高。这么做,只能亏的比我更厉害,我实在想不通,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就算是挤死了我,他们又如何翻身?”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跟清美合作,那他们的东西又来自哪里?”
“我不知道!”
王小蒙摇摇头,她也很纳闷。
赵玉田依旧坐在河边,然后看着王小蒙的车从桥上驶过。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自己可以去追求王小蒙,成了,皆大欢喜,要是不成,也可以借此看看老刘家的态度。
想到此处,他站起身来,向着小轿车前进的方向跟去,车到了村头,并没有进村,而是转了个弯,去了刘二彪的家。
赵玉田心中不解,便跟了过去,到了刘二彪家门口。
屋里的灯已经亮起,透过玻璃窗,只能看到刘二彪一个人坐在桌前,至于王小蒙,赵玉田始终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不死心的他悄悄的藏在暗处,小心的窥探着,等着王小蒙的出现。
王小蒙和衣已经躺下,她暂时不想回家,这几天因为厂子的事弄得她焦头烂额,倦意一来,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