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瑛到裴宸住处的时候，他并不在。
料想是在与将领们商议后续的事，赵瑛也不着急，裴宸暂住的地方是个不小的院子，比起京城的住处来说，更加荒凉。
几乎瞧不见什么绿色，看起来光秃秃的。
只有满院的雪色。
赵瑛吩咐下人，“赶路一日，我疲惫得很，劳烦送些水来，我要沐浴。”
下人们自然没意见，纷纷去安排。
裴宸的确在忙，不过他对于卫婵的到来却是很快知道，会议卫婵也有参加。
等结束时已经傍晚。
卫婵和卫二留了一下，几个人说完话，卫婵正要离开时，却见裴宸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还要再处理军务。
卫婵的脚步顿了顿，“主帅，你与瑛瑛是吵架了吗？”
从前在北境时，主帅每日商议完要紧的事，便要忙里偷闲挤出时间去看看赵瑛，哪怕只是一眼，哪怕只是牵牵手，一个浅浅的吻。
但她也觉得此刻裴宸的状况不太像是吵架了，至少她没看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裴宸一头雾水的抬眸，“什么？”
想到卫婵是从北境来，他又忙起身，立刻追问：“卫大人，你与瑛瑛要好，可是她与你说了什么？她生我的气了？”
也不像啊，他今日刚收到的信，瑛瑛字里行间都还在诉说思念。
啊对，瑛瑛还说，今日给他送了一份惊喜。
思及此，裴宸对卫婵伸出手，“瑛瑛托你带了何物给我？”
该拿出来了吧。
卫婵：“……”
“瑛瑛什么都没托我带给你。”她现在有点茫然。
“不可能！”裴宸斩钉截铁道：“瑛瑛在信里说了，今日有东西给我。”
卫婵道：“既是瑛瑛要给你的东西，你去问瑛瑛啊，吻我做什么？”
“我在前线，如何去问……”裴宸的话说到这，似猛然想到什么，立刻转身就走。
他将卫家兄妹甩在身后，脚步匆匆的朝着他的住处而去。
此刻满脑子只有两个字：瑛瑛，瑛瑛……
远远的，裴宸就看到他的屋子亮着，他一时竟有些近乡情怯，只觉得双腿跟灌了铅一般，掌心汗津津的，额头上也冒出大颗大颗的汗。
会……是瑛瑛吗？
裴宸喉结滚动，终于还是缓缓迈步，朝着他的屋子走去。
他听觉敏锐，清楚的听到了屋内传出的水声，想到几日前赵瑛与他说过的话，裴宸想到了什么。
许久，裴宸才终于缓缓推开门。
入眼是满目的红。
红色并不多，却格外刺眼，屋内燃着一对龙凤囍烛，而传出水声的浴桶就摆在屋内的屏风后面。
此刻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姣好的身形。
“裴宸。”
赵瑛自然的声音响起，“你没忘了上次答应我的事吧？”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裴宸一步步走到屏风前，却不敢再迈过一步。
“瑛瑛，我……”
“你不会是怕了吧？”赵瑛猛然起身，隔着不高的屏风，裴宸一下对上她的双眼。
甚至他的视力过好，一下就……
他猛然转过身，可脑中挥之不去都是刚刚的画面，屋内的空气也随之变得燥热难耐。
身后瞬间寂静。
赵瑛是真的有点挫败，有点无奈。
她一个女子，都做到这样的份儿上了，裴宸还这样正人君子，是什么意思？
搞得好像她……很想一样。
“瑛瑛。”裴宸的声音很快响起，他浑身紧绷，整个如同拉紧的弓弦一般，一碰就会炸。
他嗓音喑哑，“你当真想好了吗？”
他不是不想要，相反，他太想了，太想和瑛瑛长相厮守，太珍爱瑛瑛。
所以才会这样紧张，这样珍视。
甚至到了此时此刻，他心里无端生出几分惶恐和害怕。
他从前从不知害怕为何物，他一向都是所向披靡的，从没想过害怕或是退却，但现在不一样。
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他如今没与瑛瑛成婚，若是没踏出这最后一步，来日瑛瑛可再另觅良人。
但……
“裴宸。”
赵瑛清朗的声音响起，“你不爱我了？若你不爱我了，那我们……”
赵瑛的话还没说完，裴宸便猛然转身，“瑛瑛，你别胡说，你是我此生唯一挚爱。”
这一下，美景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裴宸浑身僵住，眼里升腾起火焰，在熊熊燃烧，眨眼之间，几乎要将他自己焚烧殆尽。
屋内安静的只有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赵瑛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裴宸并不是不爱她，而是太珍视她，可越是如此，赵瑛心里的想法反而更义无反顾。
她知道，战事在即，裴宸的压力很大。
她亦然。
她已经不年轻了，寻常女子在她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她对着裴宸伸出手，“抱我。”
此刻裴宸哪还有其他的想法？整个人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快步绕到屏风后面，伸手去抱赵瑛。
可赵瑛的速度更快，拽着他一拉。
便将裴宸拉到了浴桶里，赵瑛却是先一步出来，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道：“先洗干净。”
满头满身的汗，可别靠近她。
裴宸没着急。
他洗的干干净净，哪怕他体内的猛兽在疯狂叫嚣，可是……瑛瑛爱干净。
平日里两人的亲吻，触碰，他都会先将自己清理干净，更何况接下来……
裴宸将他自己上上下下的刷了三遍，将热水都洗成了凉水，这才从浴桶里迈步出来。
他披上红色的亵衣，糜艳的颜色罩着他蜜色的肌肤，丝滑的丝绸松散系着，胸肌腹肌清晰可见。
他发梢上的水珠顺着脖颈滚落，滑入胸膛，没入不可言说的方向。
赵瑛坐在床沿。
她身上也穿着一件同色的亵衣，尽管她来北境之后，肌肤比从前粗糙了一些，也没那么白皙，但此刻在裴宸眼中仍旧耀眼璀璨。
他一步步走近她，对着她伸出手，“瑛瑛……”
“喝个酒吧。”赵瑛起身，斟了两杯酒，一人一杯，两人默契的，用了交杯酒的方式。
烛光摇曳，室内一片春光。
明日不必出征，漫漫长夜，两人拥有足够的时间……
次日。
赵瑛一直到晌午才醒。
她揉着有些发酸的腰，心里暗骂裴宸不晓得轻重。也幸而她来了北境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有在锻炼身体，否则……只怕更吃不消。
她猜到裴宸厉害，但没想到老房子着火这么吓人！
裴宸虽然生涩，但极具天赋。
想到昨晚的场面，赵瑛便觉得脸颊发热，但同时，心里也涌起甜蜜。
许是纵情释放之后，压力也随之舒缓，累归累，但赵瑛的心情却格外的明媚愉悦。
就在这时，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神采奕奕的裴宸走了进来，他看到赵瑛此刻的模样时，眼神微暗，眼中掠过火焰，又很快收敛压抑。
昨晚已是失控，他知晓轻重分寸。
他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热乎的早饭，他在床边坐下，“饿了吗？先吃点东西。”
赵瑛只羞赧了一瞬，很快就大大方方的，她赵瑛什么没经历过？
这种事……虽然是初次，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宸也是初次啊，他就没有不好意思嘛。
赵瑛伸手接早饭，裴宸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还疼不疼？”
赵瑛的手一颤，手中的面条差点洒了。
她面上泛起薄红，道：“不疼。”
裴宸微松了一口气，赵瑛累睡着之后，他给赵瑛上了药，想来应该能缓解一些。
赵瑛是真饿了，快速的吃完面条之后，便起身洗漱收拾。
裴宸还是知道分寸的，没在她脖颈处乱来，否则她今日真的没脸见人了。
赵瑛做这些的时候，裴宸就在一边看着她，单手托腮，嘴角上扬，眉眼里尽是笑意。
赵瑛忍不住瞪他一眼，“看什么？”
裴宸见状，笑的更灿烂了些，“瑛瑛，我觉得我现在……像做梦一样。”
不，就连做梦，他都不敢这么梦。
太……太美好了。
赵瑛利落起身，走到裴宸面前掐了他一把，“现在还像在做梦吗？”
裴宸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跟完全没感觉到疼痛一样，伸手将赵瑛圈在怀里。
脑袋紧贴着她，整个人如同毛茸茸的大狗。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幸福填满了，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赵瑛唇角一弯，却是冷酷无情道：“主帅，你今日下午与诸位将领们有会议，现在时辰快到了。”
“咱们走吧。”
裴宸：“……”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不能立刻结束战争，然后他回家妻子孩子热炕头。
但等出了屋，裴宸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变回了那个严肃冰冷的镇北军主帅。
赵瑛虽觉得有些好笑，但她知道轻重，两人出了屋子便是主帅与属臣。
赵瑛落后半步，看着裴宸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裴宸，真的很不错。
不管是感情，还是身体。
她很满意。
京城，凤仪宫。
谢窈和萧稷自然收到了北境的好消息，裴宸已经率领镇北军拿下第一座城池。
与此同时，北疆那边也终于反应过来，夏国境内的消息以及发动战争的缘由都传到了北疆。
谢窈看完战报，道：“看来，接下来是一场持久战。”
萧稷点头，“意料之中。”
这是可以预见的事。
“不过裴宸可以做好，相信他。”萧稷与裴宸本就是关系极好的兄弟，如今更是关系极好的君臣。
萧稷完全相信裴宸的能力。
谢窈点头，她也相信裴宸，他们在京城要做的就是做好后勤工作，以及发展夏国。
让他们在外征战无忧。
谢窈和萧稷很忙，每日都有许多事要处理，除此之外还有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与孩子的相处……
幸而最近朝中的大臣们倒是消停了许多，没再一个劲儿的想要给萧稷后宫里塞人。
而陆清韵在成功和离之后，拒绝了再住在陆家，单独住在外面。
眨眼，入了冬。
程风起与宣舒宣悦十分圆满的完成了赈灾的任务，期间就算有些小摩擦，也没三人完美的解决。
三人回到京城时，京城正下着蒙蒙细雨。
队伍刚刚到京城门口，便缓缓停下，宣舒性子跳脱些，她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怎么停——”
她的话在看到不远处的人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