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一如的耐心确实有限。
下半夜，除了泡在图书馆里的利亚，以及守夜的泰斯，所有人都在梦乡中游荡着。
外面的小雨已经变得越来越大，泰斯凝视着雨丝，眼角余光中突然出现一抹蓝光。
是比尔博的剑在发光，光明亮到从剑鞘缝隙淌了出来。
他迅速回头，以一声大喊唤醒了其他人。
但骤然从睡梦中惊醒，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及时反应过来，尤其是攻击来自脚下时。
在混乱的片刻里，比尔博只来得及大喊一句“利亚！”就跌进崩塌的地板下面。
其他矮人也差不多。
他们和铺盖、毯子纠缠在一起，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跌跌撞撞、翻来滚去，擦碰着岩石，推挤着队友。
幸运的是滑道不算太长，让他们免于摔成肉饼的结果。
等他们晕头转向地抬起头，在火把的照耀下，只能看到一张张丑陋可怕的面孔对着他们嚎叫。
哥布林。
多到难以计数的哥布林。
矮人们的武器被收走，双手被绳索和锁链束缚，哪怕他们奋力反抗，依然无济于事。其中挣扎得最厉害的德瓦林还被哥布林的鞭子抽了几下。
比尔博听到了鞭子的劈啪声，他瑟缩了一下，缩起身体，等着被哥布林抓住和捆绑。
但是没有，好像没人看得见他一样。比尔博被遗忘了。
+比尔博，我给你加了隐形术，注意保护好自己+
利亚的声音传入比尔博的耳朵，让他感觉到一丝欣慰。霍比特人一手握紧精灵剑的剑柄，另一只手插入短袍的口袋里，翻找出一捆卷轴。
“我不能就这么待着。”比尔博对自己说。
矮人们正被推着，扯着，被迫向山脉的更深处走去。那些丑陋的怪物嘲笑着他们，抽打着他们。比尔博听见了怪物们的歌声，难听到了极点，他可以想象将有多么可怕的命运将降临在矮人们身上。
但囚犯中并没有特别高大的身影。
他们和利亚以及她的战士们分开了。
比尔博不知道利亚在哪，但在她赶来前，他知道自己得做点什么。
……
比尔博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和矮人们一起掉了下来。
塔里安。
当利亚发现洞穴里只剩下四个人后，就知道某个家伙又闲不住了。
也罢，让塔里安去捣捣乱。
+哥布林王身边有个会书写的小哥布林别杀+
给塔里安发了条短讯后，利亚就懒得管了。
她将山洞里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一手按住重新合拢的地面，以法术的力量命令其再度开启。
……
梭林听见了奇力和菲力的喊叫，还有德瓦林的吼声，但钻入耳朵更多的是哥布林的辱骂和歌声。
它们用棍棒、鞭子和弯刀把无助的矮人们推进一个更大的山洞之中。这里的火把更多，更亮，热得让人冒汗。
借着亮光，梭林用最快的速度点数了一下人数。
十三。只有十三。
巫师和她的战士并不在其中，和他们一起摔下来的霍比特人也不知去向。
他的左侧挨着德瓦林，欧瑞挤在他右侧，头上还有一道划伤。他听见欧瑞用很低很轻的声音问：“巫师在哪？”
“她们没有摔下来。”梭林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
“她会来救我们的。”
“是的，在此之前我们得先保住自己命。”
矮人们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但有些事情的发展并不受矮人的控制。
先是梭林的身份被发现。
哥布林王透露了一条信息：阿佐格并没有死，而且还在悬赏都灵一族的头颅。
接着梭林新得的那把精灵剑，在哥布林之间造成巨大的恐慌。
它们一眼就认出了它，称它为“咬剑”，只因曾有成百上千的哥布林死于这把剑下。
哥布林王痛恨地喊着，威胁要用酷刑折磨矮人致死。
它的提议得到了所有哥布林的赞成，但在整齐合一的欢呼声中，一个拖长音调，恍若被割喉的鸡一样的惨叫打破了这份整齐。
“谁在瞎喊！”哥布林王暴怒地骂着。
其他哥布林也睁大眼睛找着，可它们什么都没找到。
“也许只是谁被踩了脚趾。”一只哥布林说。
哥布林王觉得这很有可能，它很清楚自己的子民确实胆子很小，有点事就咋咋呼呼的。
但一具从天而降的尸体打破了它的自以为是。
尸体是只个头略大的哥布林，死因是高空坠落，但在摔下来前，它就被剥了脸皮。
哥布林王倒吸了一口气。
“谁？哪个渣滓敢在哥布林镇上挑衅我！”
“首、首领！”哥布林王身边的侍从战战兢兢地喊它，“您的背上、背上……”
“我背上有什么？给我拿下来！”
小哥布林伸出颤巍巍的手，从哥布林王肥厚的背上揭下一张脸皮。
偷偷抓住一个哥布林，扒掉它的脸皮，再把它丢到哥布林王的面前，这些最多只是威胁。
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扒下来的脸皮贴到哥布林王的背后？
这已经不是威胁，而是赤裸裸地武力炫耀。
只要他想，这名看不见的刺客可以随时取走哥布林王的小命。
“刺客，有刺客！找出他，咬他，打他，吃掉他！！！”肥胖的哥布林王咒骂着，咬牙切齿。
哥布林们混乱地推挤着，叫嚷着，但一无所获。
反倒是被不断发现的尸体吓得尖叫——它们或是悬挂在必经之路的头顶上方，或是被钉在岩壁上假装雕塑，亦或是突兀地在哥布林群中突然倒下。
惊恐在蔓延。
哪怕哥布林王不断地怒吼、尖叫、威胁，矮人们依然发现，哥布林正在慢慢陷入混乱。
他们尖叫着、嘶吼着、咒骂着，推来拽去，指责对方妨碍自己，进而开始拉拉扯扯，互相殴打。
最后，五个从洞顶跃下的人影将这场混乱推至最高点。
她和他们，每一个人都落在一个平台上，身上和手中的长剑闪闪发光。
利亚的刀身上犹如藏着地脉之火，呈明亮的橘黄色，刀锋如此锋利，随着刀的主人落下，轻易将哥布林王一劈两半，被切开的部分一片焦黑，没有洒出半滴血。
随着王的陨落，哥布林的恐慌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它们两股战战，张口结舌，晕眩作呕。它们盲目地逃跑或是攻击，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死亡。
五道人影，五位死神。她们始终保持高速的移动，一手挥舞刀剑，一手挥洒法术，刀光剑影、风火雷电共同塑造出一副既残忍又优美的画面，像是对所有的哥布林宣告——
你们理应被屠杀！
你们理应被清理！
好似镰刀下的玉米，又恍如屠刀下的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