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飞蛾扑火（2）
两道身影，手掌相接，漫长的告白渐近尾声。
就在此时，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小莫？”
君莫如身形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瞬间松开了梅花的手，慌张地想要起身，逃离。
然而，梅花的反应却更加迅速，她猛地翻坐起来，一抓住了君莫如的手。
随即两只手握紧。
“小莫，是你吗？”
对上梅花那双晶亮的眼睛，君莫如神情发怔，嘴里一个字音也吐不出来。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此刻脑中一片慌乱。
她怎么会突然醒过来？
刚才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吗？
这要怎么解释？
就在君莫如身体僵立，脑海中风暴翻涌之际，梅花的第三句话悠悠传来，语调中满是惊奇。
“咦？你的身体……”
“你是不是长高了？”话落，梅花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君莫如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梅花显然发现了手掌下的湿润。“怎么还哭了？是不是哪里又痛了？”
“为什么不吃丹药？家里的丹药吃完了吗？”
一连串关切的询问。
这些熟悉亲昵的话语，让君莫如从错愕中终于缓过神来。
她继而意识到，梅花此刻应该是受元神归位的影响，陷入了谵妄的状态，记忆也随之出现了短暂的错乱。
梅花在君莫如的注视下，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意识还有些恍惚，自责地喃喃道：“我是不是犯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居然能放任这么能忍的孩子疼哭了。”
君莫如还没来得及有所回应，便又被她拉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
“是不是很痛？别怕。我这就去找医司，再给你弄些丹药过来。”
君莫如的脑袋埋在梅花怀里，久违地感受到温暖的触感与气息，视野再度模糊。
她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泄露了情绪，只能咬着唇，用力地摇了摇头。
感受到怀中人颤抖的肩膀，梅花一时有些无措。
反应了片刻，她急忙松开君莫如，快速合衣，摸索着下床。
“小莫，等我，我去去就来。”留下一句话，她便匆匆要往外走。
君莫如却一个跨步追上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别去。”
她紧紧地收拢手臂，将梅花整个圈在怀中。
然后低头，把酸涩的眼睛抵在梅花的后肩上，终于轻声说出了那句在心里闷许久的话。
“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梅花登时愣住。
印象中，小莫已经很久不愿意和她搭话了。
脸上的惊讶转瞬便被惊喜所替代。
她难掩兴奋，说道：“没关系的，我现在已经有很大的长进。采药而已，一点都不辛苦。”
“只要你好好的……”梅花的话还未说完，面色却陡然一变，旋即身体骤然挺直。
她冷冷道：“你们是谁？”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几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屋内。
“你们想要干什么？”梅花警觉起来，微微侧身，将君莫如完全护在身后。
这几人皆身着黑衣劲装，模样看着有几分眼熟，看打扮像是白泽的近侍。
果不其然，站在最前面的人往前迈了一步，拱手，态度恭敬地说道：“梅花上仙，还请您让开。君医司叛离九重天，我等奉神君之令在此值守，此次定要将她带走。还望上仙莫要阻拦。”
“君医司？叛离九重天？”对方话语里的信息，让梅花一时之间难以理解。
她眉头紧皱，神态间十分抵触。“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见梅花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沟通无效。领头之人见此情景，和身后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也是一副不打算退却的样子。
正在此时，几人见到君莫如微微动了一下，顿时紧张起来，各自拿稳了武器，准备应战。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看见梅花忽然闭上了眼睛，身体一软，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了君莫如的怀中。
领头之人大惊。“君莫如你！”
“嘘。”君莫如比了个嘘的手势。“不要吵醒她。”
她似是早有预料，神色平静而淡然。“我跟你们走。”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眼前这一变故，皆是一脸诧异。
虽然不明白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到底都没再发出声音。
君莫如轻手轻脚将梅花抱到了床上，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梅花。别担心。我已经长大了。有些路必须要自己走了。”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来，自行朝门外走去。
几人瞥了一眼熟睡中的梅花，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人出来了。”
远处的树下，灯溢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元思，问道：“你怎么会猜到，另外一部分的元神在她的手里。”
“收集某人的元神并非易事。要是排除有人蓄意作恶的情况，剩下的，不难猜。”
元思同样收回目光，神情自若。“尤其是……”
【尤其是当你目睹过梅花坠崖那日，她站在对面望向你的那个眼神之后。】
见元思突然没了下文，灯溢接着问道：“尤其是什么？”
元思抬眸看向他，话到嘴边，却转了口风：“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被她用心养大的孩子，应该是不差的。”
灯溢沉默了一息，再度望向方才的方向，缓声道：“我也这么觉得。石妙的孩子，理应是不差的。”
——
“等等，停下。”
紫微殿外，君莫如一行人还未到殿前就被人出声拦下。
“师兄。”领头的近侍上前一步，抬手示意身后的君莫如，解释道：“我们是奉神君之令，押解君莫如当面问话。”
“先前北帝刚下了诏令，神君被罢免仙职了。”拦住他们的白衣近侍回话。“北帝他们正在殿内议事，已经一整日没有出来了。”
话语间，他回首望了望那紧闭的殿门，再左右看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一直关在荧惑殿的吕星官，今日也被提审了。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啊？那……”领头的近侍闻言，偷瞧了一眼周遭凝重的氛围。
他略微想了想，立即懂事地退回半步，抬手作揖请道：“那烦请师兄，将此要紧之事禀报给北帝。”
那人的目光在君莫如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点头道：“好。我这就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