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端着一碗饺子，站在杨治国家门口，犹犹豫豫的不敢敲门。
扭头看了一眼自家门口的丈夫。
无声的比划了一句：要不还是你送吧。
王松柏摆了摆手：你送，你送。
要不是看在同僚这么多年，他又是他们团政委的份儿上，他才不会上杆子去触杨治国的霉头。
他也是烦的不行，因为杨治国休息，他和江城平白多出了很多工作，都大年三十了，他和江城还不得不在部队处理杨治国的工作。
随着自己媳妇敲门的声音，王松柏赶忙缩回了身体。
杨治国打开门，看见门口的白大嫂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饺子，那颗孤寂的心得到短暂的慰藉。
“嫂子。”
“哎，今儿三十，要吃饺子，松柏让我给你送来。”
白灵递饺子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生怕再和上回送鸡蛋一样被冷言冷语的赶走。
哪知道这回杨治国非但没赶人，还说了声谢谢。
白灵像是扔了一颗炸弹一样，领了谢谢就快步走回了家。
家里门还没关，王松柏伸开手臂一进门就把她给抱住了。
“谢谢媳妇。”
虽然他嘴甜，白灵还是对着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嘴里埋怨着。
“你自己害怕，你让我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晚上你在检查检查？”王松柏松开媳妇转到她的后面捏着媳妇的肩膀往屋里走着。
他自己倒是也能送。
但是他去送，杨治国就感觉不到有媳妇的好了，他就是...想气气杨治国。
一个人祸害了两个女人，该他大年三十自己过。
“对了，我听人说温阮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和你们军区首长的地方很近，到时候咱们去你们首长那里拜年的时候，顺道去温阮哪儿看看呗，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白灵听人说过，那一片都是二层的小洋楼，都是原来那些资本家住的地方，除了一些抗战时期有贡献的人家房子被保留了，其余的都被分给军区或者政.府职位比较高的人住。
而此时的杨建国，在昏暗的房间里，盯着放在桌子上的白瓷碗出神。
他身上一没钱，他妈就迫不及待的走了，甚至没说让他一起回去过年，还说她之前在军区和人吵过架，就不送他回军区了，在医院给他办好出院手续就走了。
是他舔着脸让护士往军区打了个电话，让王松柏接他回来的。
他现在走路还要拄着拐杖。
他想到了素芬，如果素芬在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里，采荷再像素芬，终究不是。
他妈说素芬是被他害死的。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如果不是她天天和素芬吵架，逼他拿钱给大哥盖房子，不是她天天在耳边念叨素芬和别的男人勾搭到了一起，他根本不会误会素芬，更不会在素芬怀孕的时候去出任务。
都怪他妈。
采荷的事情也怪他妈，如果她当时掏了那十块钱，如果她没有来军区惹江城的弟弟，他和采荷不会走的今天这一步。
他住了一个月的院，苏采荷一次没来看他，听军区的人说，苏采荷带着她的两个舅舅和三个表哥来过一回军区，拉走了一板车的东西。
因为有这两个舅舅和三个表哥撑腰，苏家父子也没能劝动采荷回来。
杨治国拄着拐杖起身去吃那碗还带着些热气的饺子。
吃完这顿，他亲自去一趟市里，苏采荷的舅舅成分不好，二舅还曾经因为投机倒把进去过，她外公早些年可是没少戴帽子。
他就不信，这家人真敢和他杠。
杨治国走之前把柜子里那瓶红星二锅头揣到了口袋里，这是他去首都开会的时候买回来的。
每次他去走亲戚，那家人拿出来的都是一些劣质烧酒，看在他们收留了采荷一个月的份儿上，这回让他们尝尝好酒是什么味道。
一碗饺子没怎么吃饱，但不用想也只知道，只要他过去，那家人肯定做一桌子菜请他，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那家人给他道歉。
出门的时候，天上又洋洋洒洒的飘了小雪。
走到楼下的时候，二团的赵政委拎着一瓶醋回来。
“老杨，大过年的，你这拄着拐杖去哪儿啊，可别再摔着。”
“去趟市里，有点儿事儿要办。”
“要不要我安排个人陪着你，你这腿脚也不方便。”
“不用，我自己能行。”
杨治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媳妇的外公住在棚户区。
不然他随便一个电话，就能找几个留守的兵跟着过去，他也能更方便一些。
赵政委没再多问，杨治国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他那个媳妇走了有一阵子了。
想也知道是去市里找媳妇的。
现在大过年的，部队的司机今天都休息，杨治国要是真说要安排人陪，他还不好找司机呢。
杨治国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又花钱在大路上拦了个骑自行车的行人，让人载着他到了苏父给的地址。
杂乱没有周章的房子。
盖得乱七八的。
路挤得也是七扭八歪，狭小的路上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杨治国问了好几家，才在最角落的地方找了苏采荷的家。
看到这边的环境，他坚信只要他给苏采荷台阶，她肯定会跟着他回去的。
和她过了三年，他还是很了解她的。
向来吵架都是她服软，原先他打的比这都厉害，她都能回来，这会儿没道理他亲自来劝都不回去。
院子里，那个瘦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洗东西。
杨治国深深的叹了一口。
非要和他置气来受这个罪，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家里的家务活一大半都是他干的，绝对不会让她大冬天的在外面洗东西。
他要求的也不多，只想着每天回来能有个笑脸迎接他，能吃口热乎饭。
采荷正在家里和舅妈一起收拾家里，年夜饭大舅大舅妈都来这里吃饭，家里人多地方小，不收拾干净，没地方下脚。
正在洗抹布，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外婆回来了，她满面笑容的看过去。
见是杨治国，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了。
他终究还是自己过来了。
一个月不见，他人瘦了一大圈，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见杨治国过得不太好，她身心舒畅，恨不得立马就开心的高歌一曲。
采荷把抹布甩到盆里，掐着腰对里面喊了一声。
真巧，就今天家里人多，别说就杨治国自己，就是他爸他哥一起过来，她今天也不怕。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杨治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