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身体有些站立不稳,但她还是将孩子地递给采月,跌跌撞撞地走到思语的床前。
思语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丝毫的痛苦和挣扎。
她的身体微微蜷缩着,被王爷紧紧地抱在怀中。
黛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拼命的摇着头,扯着嗓子大喊:
“太医,太医,快过来!
本福晋命令你们把那天王补心丹拿过来,把那十全返魂散拿过来,统统给侧福晋用上!”
眼看着太医们依旧不为所动, 黛玉又急得哭了起来:
“太医,快点啊,只要你们能把侧福晋救活,咱们王府花多少银子都愿意!”
此时,房间里却只有丫头婆子低低的哭诉声。
倒是有个太医,双手抱拳,恳切说:
“福晋,您还是节哀顺变吧!
您赶紧把一切预备起来,只怕以后这些事,都是您照应啊!”
听闻太医这话,王爷又像疯了一样,死死护着思语大喊:
“不会的,她没有死,不会的!她只是睡着了!”
众人瞧着王爷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得在一旁小声抽泣,谁也不敢刺激王爷。
太医又将黛玉悄悄拉到一侧,小声问:
“福晋,还是请您做个主,那个孩子怎么处置?”
黛玉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发生?
按规矩,这样啊孩子只能送去弃婴塔,可眼下?
黛玉吩咐小丫头:“派几个人抱着阿哥,先停几天吧!”
王爷听得这句,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思语和孩子,双双具亡了!
他快速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用余光瞧见在角落里哭泣的娇柔,他顿时恍然大悟——她又出来害人了!
王爷淡淡的指着娇柔:“你给本王过来!”
他平静的语气,还让娇柔误以为难道王爷知道冤枉了自己?
娇柔战战兢兢走到王爷身边,她低下头,仿佛将那个高傲的自己低到尘埃里!
王爷却还是一副淡淡的语气,仿佛在同一个不相识的人说话:
“侧福晋娇柔……”
娇柔哭着应了一句:“王爷,真不是妾身干的!”
王爷摆摆手,平静的告诉她:
“侧福晋娇柔,从今天,免除一切封诰!
从此山高水长,咱们永不相见!”
娇柔吓得连连后退,她心仿佛有千言万语,此刻,却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黛玉走过来,她指着小丫头怀里的孩子,告诉王爷:
“王爷,您瞧,这孩子满身紫痕,定是侧福晋平时吃药太多的缘故!
何况侧福晋,她是心症啊!”
王爷抬起头,别有意味的看着黛玉,他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
“是啊,您玉福晋,可是七窍玲珑心,凡事面面俱到!反正这府里的女人,以后您最大了!”
黛玉满心的委屈,当家三年,猫狗都嫌!
可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她一把拉过娇柔,镇定的告诉王爷:
“娇柔不会这么蠢,在同一个问题上犯俩次错误!
这样谋害皇子的大事,如果真是她干的,宗人府会放过她的母家吗?”
娇柔这才满怀激动的看着黛玉,仿佛他是自己的救世主!
话虽这么说,王爷还是满脸怒气,他吼道:
“侧福晋,为着你的母家,本王先不管你!但是,从此以后,本王与你毫不相干!”
说完,他一挥大手,又好像不解气似的大喊:
“滚,都给本王滚!”
就这样,思语的正屋摆满了白色的蜡烛,不管白天黑夜,都被点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当一根蜡烛的火焰熄灭时,另一根蜡烛会立刻被点上,仿佛这样能续上思语和孩子的生命一般!
思语和那个可怜的孩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们被满床的白菊花所环绕。
除了采月和听雨轩的丫头,王爷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两天,黛玉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狐皮大氅,心中盘算着是否要去听雨轩走一趟,但又害怕王爷生气。
前几日的那场大雪,直到今日才渐渐消融,道路上依旧有些湿滑。
黛玉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丝微弱亮光上。
今天的天气愈发寒冷,夜晚的天空甚至连一颗星星都难以瞧见。
紫鹃手持一盏油灯,跟在黛玉身后,大声喊道:“姑娘,走路千万要小心些,莫要滑倒了!”
黛玉定睛往前一看,心中不禁诧异,这里竟然是大福晋的院子。
想来,孩子们应该正在里面背诵诗文吧。
她轻轻提起大氅的下摆,生怕被地上的污雪弄脏,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进院子。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过!”
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童音传入黛玉的耳中,仿佛天籁一般。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最终来到了东屋的暖阁前。
倒是,站在一旁的采莲眼尖,一眼便瞧见了黛玉,赶忙迎上前去,将黛玉请到椅子上坐下。
鸿萱正在背书呢。
采莲向黛玉请安后,两人一同移步至外间。
黛玉嘴角含笑,上下打量了采莲一番,轻声问她:
“你这小丫头,至今还不肯嫁给洛羽轩吗?
真真有些可惜呢!他对我有恩,我还想着替他当一回说客呢!”
采莲闻言,缓缓垂下头去,半晌,才低声回应:
“我们主子尚未寻得,我又怎能抛下这两个孩子不管不顾呢!
福晋,您还是差人去告诉他吧,此事便就此作罢了。”
黛玉见状,正欲继续规劝采莲,却见鸿萱从里间走了出来。
鸿萱先是恭恭敬敬地向黛玉请安,然后手持一本书,走到黛玉面前,指着书中的一行诗,询问她:
“大娘,萱儿对这一句诗有些不解,还望大娘为萱儿指点一二。”
黛玉尚未看清那行诗的具体内容,鸿萱便已大声背诵起来: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大娘,您快给萱儿讲解一下吧!”
黛玉闻言,不禁一怔,刹那间愣住了。
倒是一旁的采莲反应迅速,连忙喝止道:
“这孩子,在福晋面前怎可如此无礼!”
黛玉突然明白了,如今侧福晋母子俱亡,看来府里定是谣言四起!
黛玉微笑着看向鸿萱,轻轻点了点他手中的书,柔声问他:
“萱儿啊,你既然喜欢曹子建的诗,那你可知道,曹孟德其实更喜欢曹子建。
然而,最终成为世子,继而登上皇位的却是曹丕。这其中的缘由,萱儿你可晓得呀?”
鸿萱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好奇地盯着黛玉,巴巴的等着她告诉自己。
黛玉见状,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鸿萱的小脑袋,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这其中的道理呢,萱儿现在可能还不太懂。
不过呢,等我的萱儿长大了,便会明白了!
要知道,当皇帝可不单单是靠才华哟,还要有足够的野心和狠心呐!”
鸿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心中的疑惑却并未消散。
鸿萱不禁脱口而出:
“大娘,您长的这么好看,不像坏人啊,为什么府里的人说您是克星呐!
克走了兰姨娘,克走了我娘,现在二姨娘和刚出生的弟弟也被您克死了?”
鸿萱又问:“也不知道,我额娘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