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嫂听到铁锤这么说,心中顿时一股疑惑——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然而,由于王老汉在场,胖嫂不方便细问。
她匆忙地塞了几口肉,便谎称自己已经吃饱了。
临走前,她又嘱咐莲花要好生她父亲吃药,便离开了。
胖嫂的家很大,有大大小小十来间房子,宽敞而明亮。
她自己住在东屋,而西屋则被她早早地腾空出来,准备作为铁锤的新房。
西屋被布置得十分雅致,一间书房,一间小客厅,还有一个宽敞的大里间用作卧室。
胖嫂的夫君生前是一名出色的木匠。
据说,市里的那些大户都会请他去做师傅,带领徒弟们雕花、打床铺、制衣柜……
他的手艺堪称一绝,声名远扬。
因此,尽管她的丈夫过早早就离开了人世,撇下了胖嫂和两个孩子,但他们家的生活依旧比较宽绰。
如今,铁锤的婚事也定下来,胖嫂觉得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已成家,心中满是欢喜。
及至今天,听闻铁锤说冒出个男子,声称与莲花相识。
胖嫂心里忽然一阵不安,趁着四下无人,她一屁股坐在那西屋的梨花木椅上,小声问铁锤:
“你快跟娘讲讲,到底是咋回事啊?那个人长啥模样啊?”
铁锤挠了挠头,回忆了一下,随口道:
“他问莲花还记不记得他,我瞅了一眼,那人长得可不咋地,个头还没我高呢!
看着就不像是个能干活的主儿,柔柔弱弱的,跟个白面书生似的!
哪有男人长这样啊!”
胖嫂听完,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
稍作思考后,她突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对啊,莲花长得本来就白净,这人到底是莲花的兄长呢,还是其他什么关系……
其实,不用别人说,胖嫂心里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这人八成就是莲花的夫婿!
一想到这里,胖嫂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实在不敢再往下想了,生怕这件事情会给莲花和铁锤的亲事带来什么变数。
可是,胖嫂转念一想,既然莲花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事,只要这个人不再找上门来,那她和铁锤的亲事应该就能顺利成了!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那……
胖嫂的脸上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又问铁锤:“你告诉娘,莲花对那人有想法吗?”
铁锤摸了一下脑袋,笑道:
“莲花妹子一个劲往我身后藏哪!我和那人说了,若是莲花妹子欠他什么,我还便是了!”
“你啊……”
胖嫂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说他憨还真是憨!
男人和女人,无非就是一个情字!
不过话说回来,铁锤憨,莲花失忆,倒是一对天聋地哑!
胖嫂心里清楚,铁锤这憨憨再问,也问不明白了。
她默默地走进里间,打量了一下,布置好的新房。
那雕花大床上铺着鸳鸯戏水的床单。
几床时新的锦被,整整齐齐的叠着。
她缓缓地走到床边,伸出手,轻柔地摸着那对绣的生动的鸳鸯,仿佛看到了铁锤成婚的情景!
胖嫂又打开了大衣柜,那扇门发出“嘎吱”声响,她凝视着空荡荡的衣柜,脑海中浮现着亲戚们往里头撒糖和花生,桂圆的热闹画面。
……
“莲花……莲花……”
莲花刚刚准备躺下休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过来——王婶来了。
莲花连忙起身,穿着月白的中衣迎了过去。她笑问:“娘,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您怎么过来了?”
见王婶没有说话,莲花急忙将王婶拉进被子里,还把那个灌好的汤婆子放在王婶怀里。
“娘,您就好生躺着,我去给您下碗面。”莲花说着,便要起身去厨房。
她刚要下床,就被王婶紧紧地拉住了。
莲花疑惑地回过头,却见王婶正凝视着她,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半晌都没有说话。
终于,王婶像是回过神来,喃喃道:
“孩儿啊,你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莲花闻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俯下身去,像一只倦了的燕子,静静地依偎在王婶的怀里。
她亲昵地搂着王婶的脖子,闭上眼睛,王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香,莲花想,这或许就是娘的味道吧!
王婶何曾体会过这般温馨的天伦之乐!
她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仿佛有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一旁的莲花见状,笑道:“娘,咱们早些歇息吧!”
王婶没有说话,她贪婪得享受这难得的时光,她将汤婆子放在莲花的脚边,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莲花啊,娘有件事想问你。白天那个公子,你可认得他?”
莲花闻言,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王婶的肩膀,微笑着回答:
“娘,我也觉着他好生面熟,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呢!”
王婶心中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想当年,她被婆婆指着鼻子骂作“不下蛋的鸡”,受尽了委屈和冷眼。好在老伴儿还算通情达理,从不因为没孩子的事情跟她吵。
如今,终是自己的善良感动了送子娘娘,把莲花这个贴心的女儿送到身边!
可她心中还是担心白天那个男子,生怕那个公子并非莲花的兄长,亦非莲花的夫君……
万一,万一,这孩子想起了从前的事,或者她的家人寻了来,可怎么办?
王婶叹了口气,心想——即便有再多的害怕和顾虑,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莲花,你想过没有,万一他是……”王婶吞吞吐吐的:“孩子,万一他是你的夫君,那可怎么办?”
谁知,莲花的眼皮渐渐打架,早上去宝塔寺起的太早了,这会子她困了!
她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儿道:“娘,凭他是谁,我心里只有铁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