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一种惊讶里透着幸福，同时，还夹杂着心疼。
第一句话，并不是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这个很贵的，你又省吃俭用了多久，你今天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那家炸串吧，走。”
我也记得，当时我的眼泪就掉出来了，和现在一样，毫无征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身体要紧啊，你肯定没吃饭，快点去吃东西啦。”她推着我，给我买了一包五块钱的炸鸡柳，淋上水水的番茄酱，吹了吹，递到我嘴边，“来，啊——”
我张开嘴，“我爱你。”
她愣了愣，微黄的灯光下，我只看见她湿润的眼睛泛着光。
“可以。”
“从哪找到的。”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拿过戒指摸了摸，光滑了很多，她一定是天天戴在手上才会是这样的。“不是说不要你戴了吗，做工太差了，你手怎么样？”
她举起右手，无名指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磨损，那一块的皮肤，比其他的都要白，是新长出来的。
“磨合了16年，才刚刚好。”
我和林念，18岁在一起的，16年，34岁，36岁，我们分开了。
“其实一开始就是强求，你完全可以不受这个苦。”
“是我想这样的。”
本想问为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想到纸条上的内容，我说：“想要我的初次吗？”
“如果你觉得我今晚跟你说这个，是为了得到你的初次的话，那我为什么不直接问你要呢。”林念说，“我知道，就算我直接说，你也会给我的。”
“嗯。”
“戒指还给你。”我们分开了两年，没有丢掉，我已经很感激她了，现在她还给我，我也很开心，她终于可以释怀了。
至于我，我怎么样都行，只要她快乐就行。
以前看言情小说还不理解这种“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感，还总觉得男女主很蠢，为了一点小事可以分开两三年。可真的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些话说出口是这么困难。
不是面子大于爱，是一旦有些话说出口，就成了导火索，收也收不回来。所以遇到问题，大多数人的做法都是选择沉默、逃避，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过去。
分开之后，我才觉得言情小说里写的并不全是假的，原来那句“只要她开心，我就满足了”是真的，我现在，只希望林念可以活着。
我摩挲着戒指内圈的字母，在LN的旁边，我还摸到了J和Z。我把戒指放在灯下看，真的是JZ，是被人刻上去的，有些歪，但比原先刻的要精致很多。
这件事，林念从来没有说起过。
我想说些什么，可一抬头，她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旁边坐皱的床单。
凉的。
她离开有一会儿了。
“江哥，你有记号笔吗？”陈歌推开房门直接走了进来，看见我一脸的忧愁和手里的戒指，他放轻了声音：“林念来了？”
“嗯。”我吸了吸鼻子，本想收起戒指，可弄了半天，它还稳稳地在我手上停留。最后，我把它戴在了手上，左手无名指。
有些紧，但也算刚好。
看着这枚戒指，陈歌的表情有些复杂，“有记号笔吗？”
“有，我去给你拿。”我从桌上甩了一支红色的记号笔给他，他摸着笔杆，说：“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你不会知道的，林念对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爱人那么简单的存在了。”
听到我的话，他陷入了沉思，“如果我说，你说的一切我都懂呢？”他提高了音量 ，“曾经，也有一个人跟我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可是后来，他还是把我丢下了。”
“那是他的问题。”
“是啊，他的问题。他爱上别人了，”他斜着眼睛看我，“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想起来过我，仿佛我和他的曾经，就是一场梦，现在他要醒了，我就不存在了。”
我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只是问：“那个人，是栗子吗？”
“是。”他看向我，“我们是一类人。”
“所以你对我好，只是因为在我身上找到了栗子的影子，对吗？你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填补你对栗子的空缺，是这样吗？”
“我……”他说不出话。
“你走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有些疼，似乎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一抽一抽的。
“帮帮我。”他抓住我的肩膀，“我是后来才变成吸血鬼的，我没有他们那么强的自制力，求求你江哥，帮帮我，帮帮我好吗？”他几乎是恳求的语气，眼睛也随之变红，长出了獠牙，“我需要你。”
我本想拒绝，由着他自生自灭。可是看着他的脸，到底是不忍心，我解开了扣子，把皮肤送过去，“咬吧。”
他的头埋进我的颈窝，在我的锁骨处重重地咬了下去，獠牙刺穿皮肉的痛感让我瞬间清醒，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画面，不是我和林念，而是我和陈歌。
我把手插进他的发丝，替他松开了绑了一天的马尾，柔顺的长发让我摸着很安心，这种感觉，就像林念又回来了一样。我把他当成过林念很多次，他也一样，我隐隐约约能猜到，我和栗子，一定有相似的地方。
“不要离开我……”他吸饱之后，闷声说着，“我爱你。”
“嗯。”我不知道是在回答他，还是在回答林念。
“我也爱你。”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是在向他表白，还是在陈述我对林念的爱意呢？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的那句“我爱你”，又是对谁说的呢？
算了，我也不想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