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的理想，代价可能就是无数下位者的生命。
只能说，好在冀望的时间宽裕，只要不赶工期，做足准备就能少死很多人。
但这事，总归是很难评说。
“水君既然知晓其中艰难，也定会明白，这中间要付出的人命代价，归根结底也会记在你身上，若是死伤过大，怕是天罚不远。道士我也不知该怎么评说，以一人之望，倾万民之力，是非对错，功过只能留待后人说。”
袁穹已是没了胃口，他目光复杂，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冀望也是感受到了面前道人的担忧，可他也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诚如之前所言，比起战乱的不可控，至少卖个力气干活，高低也是条出路，目前来看这位老板也是不错的，不会真的不把人命当命。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是要有人站出来，结束乱世纷争。
水君没有再过多言语，只是起身邀请袁穹与他一起转转。
这座名为春旺的大岛之上，经过不知多少年的积攒，已经有十万户人家，岛民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渔猎耕种，打造工具。
一派欣欣向荣。
又观了一条已经开凿出雏形的主河道，宽五六里，长二十里，深十余米。
数万劳工在此挥汗如雨，分批次上工，蔚然壮观。
确实没有高强度强迫劳动，一人一天只需干两个时辰，三人轮流做满六个时辰，就结束一个班组的工作量。
难怪冀望说百年能成就行，以这种速度推进，没有大型机械工具的情况下，也差不多。
而且水君的便利之处就在于，有水族相助，遇到些难啃的工程节点，水族就能发挥作用。
袁穹观摩后，心有所感，渐渐形成一个方案初稿。
“水君，贫道有些想法，兴许能帮你一帮，也能帮帮你这麾下平民，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询些情况。”袁穹若有所思，将之前生产力不高时候的方法搜集了一些。
“哦？这可甚好，道长请问。”
“水君财货是否充裕？能否支撑你这百年大计？”
“凡间珍宝货币，本君倒是不缺，修炼上的资源，谁都不多。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先不说问题，容我继续问，那粮食供给能否跟上？现在你只有十万户，可给我感觉已经快要饱和，若是以后千万劳工，那就是数百万户，你如何保证不饿死人？况且劳工卖力，须得油水若干，这些，你冀望可有准备？”
“沿途开垦，清江渔获，草原牛羊，皆可为贡，只要不竭泽而渔耗尽人力，徐徐图之，总能不断再生，况且越往北，野味越多，一片原始林地中，总是有数不清的物产。”
“好，这也算是个办法，可也不太完善，须得计较一番，最后一个问，水君兄弟朋友多否？依贫道之见，有些地段不应浪费人力，以妖力代人力效果更好，也能更省工时。”
“不算多，也有几个，朋友嘛……倒是没几个，我明白道士你要说的，无非就是让我邀请他们共同出力，可让一方妖王开河挖沟都不可能，更何况是蛟龙，此计不通啊。”
“先前你曾说傲洛公主的洛水河，足可以容纳三位龙属，却偏偏都只属于她一人所有，他人不可染指，那贫道能不能理解为一条大江大河，可以同时存在多位真龙？”
冀望思考片刻，想了个袁穹能理解的说法告诉他：“是，也不全是，还事关蛟龙走水与化龙的问题，天道有定数，道士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在哪走的水，以后就是哪里的龙君，当然也不全是这样，这是比较好理解的说法，所以我是不可能出让利益的，事关我未来道路。
至于洛水那边，则是因为够大，支流够多。”
袁道士摸了摸下巴，大抵了冀望的顾虑，是不想被其他蛟龙给摘了桃子，但他立刻又反应过来：“水君既然都已经选择开凿河道了，那为什么不考虑向外多延伸出去几条支流？不需要多大多广，只需要能让蛟化龙即可，届时你就能收取租金，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定期收取租借支流的费用。”
“这！？这能行的通吗？本来工程就足够庞大了，若是再……再向外延展，形成水域水网，还真是有够疯狂的，道士你可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他先前还在惊讶，转一秒就变成了好奇，谁还能嫌自己的领地差呢？
更何况，还是向同族收租这种事，天下谁人不知道龙属都富得流油？
水底下珍宝无数，随便掏出点来，就够小门小户变成暴发户的。
“水君真想知道？可先说好，贫道不白说，你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点就是道士你小心眼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宴席，些许钱财本君还是还是付得起的，哪怕法宝仙术，只要道士你的话有那么高价值，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冀望一副你别小看我的表情，表情上不乏得意，这也是龙属的普遍表现，深厚的底蕴，让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穷。
袁穹都想着，等以后强大了，要不要挨个龙宫扫荡一遍，肯定能凑齐一身神装，如此想来，当年吴老前辈可能写的不是神话，就是写实派！
“些许俗物，道士我还看不上，我要的也不多，不过对于水君来讲，我要的绝对不少，就当是我蛟龙大开口吧，如果水君愿意答应，我便为你好好参详参详，物超所值，若是水君心疼不愿，那我也绝不会强求，做买卖不就是讲求一个你情我愿吗？”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本君自会好好思量。”
“不多，贫道只要这片水域未来一成的收益，不要所有权，只要收益，任何收益的一成。”袁穹要是有胡子，他现在都要抚须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一群留着长胡须的人，都喜欢在得意的时候抚须，那是因为内心处太爽了！
“……”冀望思来想去没想通，面前这道士是哪来的自信，敢从蛟龙嘴里抢食儿吃，还开口就是一成，好在袁穹先前做了铺垫，让他接受度高些。
见冀望犹豫，袁穹也不再言语逼迫，这都是属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此地心事已了，他就准备告辞了。
“水君，今日时候不早，贫道就先离去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不得。”
说完，他对着冀望微微行礼，随后化风消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丝拖拉，一点不给冀望挽留的机会。
而正思索间的冀望，听得袁穹的告别话语，可转瞬消失的身影，一股浓浓的失落感与错失巨大机缘的懊悔感，充斥着他的身心魂，那一瞬间似乎被抽空了力气和法力，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痛骂冀望贪心不足。
这一下，他也终于明悟！
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那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趋吉避凶，救了他不知多少次。
事情已做下，那就只能补救。
他立即唤来鲛人，详细询问袁穹地址住处，打算备好礼物，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