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味儿虽然直钻脑仁儿,但是不算浓郁,比刚开始那间鸡屎房子强多了。
这间房子的窗子也都碎了,同样钉着塑料布,风吹日晒的脏得看不清东西。
“哦吼,这撒味道?”
光头擤了两下鼻子,这个味道属实怪异,闻久了让人直泛恶心。
这房子的外间也是空荡荡的,墙壁剥脱,除了灰就土,不知道为什么摆了一地的干草,还有几株蔫了的婆婆丁花,怪了,谁跑这儿吃婆婆丁啊?
“里面还有房间,进去看看。”
秦晃指了指右手边的小门,那是一扇包了浆的木门,因为房顶的塌陷错开了一道小缝,而那股异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秦晃伸手握住门把,示意众人往他身后躲,剩余的人里只有马晓羽一个女孩,光头还想让她去外面等,但她不在意,反而是带着一脸探究往前面挤了挤。
随着一声干涩的摩擦声响起,木门被秦晃拉开了一半,一股更加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呕……”
“啊……呕……”
我和秦晃站得靠前,所以早有准备,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容远他们眉头紧皱,好歹是忍住了,但钱涛和郑义到底还年轻,甚至忍不住好奇地闻了两下,当即就干呕了起来。
我捂着领子侧头往里一看,顿时觉得不妙。
“这回可不像是动物了。”
大家伙捂着鼻子凑到了门口纷纷往里瞧,这房间不大,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矮土炕,上头竟然躺了一个人!
准确说来那很可能不是个活人了,一张灰扑扑的被子平铺在炕上,而那个人就躺在被子下头,隆起一个小包。
“卧槽,这儿还有人呢?”
光头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个死人。”
秦晃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率先迈了进去,他的脚刚落地就发出一阵轻微的脆响。
“这地上好像都是高蛋白啊。”
我往地上一瞧,灰尘下头覆盖着的应该是一些死了的蛆虫,数量相当可观,一脚下去嘎嘣脆。
忍着心里的膈应,我也迈步走了进去,走近了仔细一看,被子下面果然是个人,应该说是一具骷髅,脸上的皮肉已经没了,骨骼枯黄斑驳。
后面进来的郑义他们发出了一声惊呼,连马晓羽都吓得捂住了嘴。
光头到底是背过干尸的人,哆嗦两下以后就淡定了下来,他站在我身后伸出一颗脑袋,闷声闷气地说道:“这人是不是睡觉睡死的?还枕的枕头呢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更膈应了,这人的尸体也不知道在这儿放了多久,已经快和那枕头融为一体了,枕头皮子烂得不成样了,上头散落着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头发,糊成了一团。
我的视线落在那床被子上,枕头都这样了,根本不敢想象被子下面是副什么景象,不用想都知道那皮肉已经烂在里头了,光是联想一下我都汗毛直立。
秦晃脸上有点儿纠结,他手指勾了几次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猜他是在纠结要不要翻开被子看一看,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放弃了。
就在我俩在这儿打各自的小九九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哽咽。
这动静在这狭小的土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赶紧回头一看,几个年纪小的要么捂着嘴要么捂着脸,却正瞧见容远的眼角已经湿了:“你咋了?这么动容吗?”
容远愣了一下:“嗯?”
他就像是才反应过来,伸手抹了把眼睛:“是我吗?不知道,可能是独身老人没人给处理身后事吧。”
是他的声音吗?这家伙现在就跟我小时候上数学课一样,灵魂都要出窍了。
秦晃回头看向我,“你觉得呢?”
他的意思我明白,无非就是要不要看看这个人的情况,但这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这一下子掀开可跟扒皮没区别。
“先把这一片看完吧,没发现再说。”
说到底还是有点儿下不去手,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想这么祸害人家的尸首。
秦晃也暗暗松了口气,我们规规矩矩地给炕上的人鞠了个躬,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出了门光头还不忘安慰容远:“不难过啊兄弟,你是不是想到咱们这几个光棍的身后事了?诶么事儿,咱们找个人多的地方死不就得了。”
容远摇摇头:“我们不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光头听完眉头一皱:“咱们有啥不一样?”
郑义贱兮兮地凑上去:“起码长得不一样啦~”
光头凑上去指着他:“我们人类的事儿你少管!”
“傻逼别闹了。”
我忍不住回头把他俩分开,因为我们此时已经站了隔壁的窗前,这回秦晃学聪明了,直接在塑料布上划开一道子,只一眼就让我们之前刚放松下来的心情荡然无存。
塑料布上的破洞被风吹得呼啦直响,一股类似的腐臭味透过破洞飘了出来。
只见房子里的土炕上又是一床平整的棉被,同样是中间有一道隆起。
这里也有一具尸首!
漆黑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源便是这面小窗,光线朦胧,我们弯着腰苟在窗前,正对着那尸首的双脚,仿佛是在窥视一个熟睡中的村民,总有一种下一秒这人就会坐起来的错觉。
“这特么什么情况?这地方的风俗就是这样吗?不应该啊!”
我后退一步避开那股味道,郑义瞬间不嘻嘻了,马晓羽更是脸色苍白。
秦晃脸色不太好,他回头看向马晓羽:“照片上那间房子在哪儿?”
马晓羽闭着眼平静了一下,然后抖着声音抬手指向前方:“下一间就是了。”
“这里的房间你都没进去看过吗?”
马晓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我干嘛要进去看啊?谁会跑到荒村里挨家乱窜?”
我撞了下秦晃的肩膀:“也有道理,她毕竟不是在吃鸡,不用搜房子。”
秦晃也没纠缠,扭头就往上走了。
那房子距离这里估计得有五十米,远远看上去乌漆嘛黑的,干枯的爬山虎就像一个庞大的怪物将这间土房吞吃入腹。
我们在房前站定,一间两米多高的房子竟然只勉强露出一扇门和窗子,那褐红色的门窗在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中显得格格不入。
前面几间房个个都有大货,在这荒村中这血口一样的木门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这里应该有人住。”
容远喃喃出声。
我点头附和:“看样子是,你们看门口的枝子都被拨到了一边儿,门还在用。”
我让其他人在原地等我,独自迈步向前,等我离那扇红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一股极淡的腥味飘进了鼻腔。
就是这个味道,我在钱涛家房顶闻到的怪异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