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可乐好喝吧。”
“甜。”
克洛诺斯握着饮料罐子,咂吧咂吧嘴点头道。
“那你就搁这喝着,顺便帮我看店嗷。这会儿我跟你家大人到里面房间去商量点事。”
“行。”
说完赫尔墨斯就领着一脸忍俊不禁的塔纳托斯随便找了间空房。
“塔纳。老实说,我不确定你今天来是不是特地来找我算账的。”
“……什么?”
“因为在你看来,我可能是个坏人。”
赫尔墨斯露出稍显自嘲的笑,然后打开房间里头的冰箱,掏出几罐啤酒。
“仙酿不能喝,啤啤总能喝吧?”
“嗯,啤酒而已,不误事。”
塔纳托斯撑着下巴坐在这房间里的餐桌旁,似笑非笑道。
“呵,那可太好了了。”
呲的一声,塔纳托斯拉开了赫尔墨斯递给自己的罐装啤酒,张口就当啥小甜水似的一口喝掉大半。
“所以……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我刚才的话……你是怎么认为的?”
“不知道,我记不太清了。”
“你应该是记得的,塔纳。当年,我接到宙斯那老东西的消息,下凡来观察一间就落座于这附近不远的小木屋,据说这里头栖息着一头长相与人类别无二致的怪物。”
“啊?真的有点记不太清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塔纳托斯闻言嗤笑一声。
当年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跟这家伙不熟。以为赫尔墨斯也是像奥林匹斯山上那些其他傲慢不讲理的家伙们一样,所以才会恐慌,才会在之后……跟这家伙起过一次冲突。
也算是和赫墨不打不相识吧。
“这个话题略过吧。说起来,你们那块儿的宴席应该还没结束才是。怎么你这会儿又来到阳间经营这破旅馆了?”
“宴席……没啥意思。所以我悄悄溜出来了。这对我来说不是啥值得好好享受的活动。倒不如说,还没有如今在人间开个破旅馆有意思。”
“呵,还得是你。你就不怕宙斯责怪你擅自离席?”
“他怪个毛。年初宴席开始后,就一天到晚喝的和滩烂泥似的。我都离席大半年了,不过估计他这会儿还云里雾里的啥都不知道呢。对人间的事情不关心,冥界的事情更是都没有渠道能够传到黑帝斯的耳朵里……要我说,奥林匹斯山真也就这样了。”
“牛逼,还得是你敢说。”
塔纳托斯说着就端起自己的酒罐子。
赫尔墨斯见状也嘴角上扬,端起自己的罐子跟塔纳托斯对碰了一下。
“诶诶对了塔纳,听说最近……珍夜被你给找回来了?”
“嗯。”
“难怪啊,恭喜。戾气看着都没那么重了,多好啊。”
“呵,我可去你的。”
“我说真的。在失去了珍夜那段时间的你在我看来,比起死神,倒不如说是杀神……虽然你这家伙只杀厉鬼不杀人吧,但每次看到将那些个绝望得我哭爹喊娘的暗魂牵回去冥界的时候,我都会这么想。”
“……真有这么吓人啊。”
“是呀。那个时候的你哪怕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发着呆,都会让人感到可怕呢。所以你今天来找我……也是因为珍夜的事情吗?”
“嗯,因为珍夜虽然是回到我身边了……但是她的身体,变得不太好。”
呲的一声,塔纳托斯又毫无自觉的拉开一罐啤酒。
“身体不太好的话,还有扎格吧。扎格不是你们那地界最厉害的医生吗。”
“没啥用。珍夜的问题,扎格治不好。”
“……哈?”
“珍夜如今的状况都不能算是正常的绝症了……就属于是当年那几个混蛋对她造的孽,这会儿开始正式发作了。我指的是安,卡俄斯,还有倪克斯。”
“啥意思?”
“其实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这些事情。这么跟你说吧,这三个家伙都对珍夜出过手,在不同程度上改造过她的身体。”
“真恶心……所以我才讨厌这帮傲慢的老东西啊。人珍夜咋的他们了。”
赫尔墨斯闻言露出不悦的表情。
“安是给珍夜的身体上过某种能够让她确认自己还存在着的刻印。而倪克斯则是一门心思想要在精神上彻底占有珍夜,从而正儿八经对她下过毒,还是精神类的致幻毒。当然最狠的还是卡俄斯,也不知道他是出于啥心理……”
“卡俄斯又对珍夜做了什么?”
“……他在珍夜的体内植入了一颗混沌之卵。”
“……神经病!”
不得了……珍夜到底哪里惹到这三尊大神了。
“就是因为这些,所以她现在才会变得如此不健康,如此脆弱……还有你要想,珍夜甚至都没有泰坦血脉,也不是我这样的冥界神啊……就算是换作是你爹来了,也都未必经得起这原初三巨头这样折腾啊,是吧……你想想,一直以来都承受着这些……珍夜,该得有多痛苦啊。”
说着塔纳托斯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赫尔墨斯见状也恰到好处的递上了一根烟。
“嗯,谢啦。”
“……我也就只能做到这样的事了。珍夜的话,我也无能为力,抱歉。”
赫尔墨斯露出苦笑回道。
“不过我看并非。”
然而塔纳托斯闻言却忽的话锋一转。
“嗯?”
“你能帮到我们的。”
“为什么这样说?”
“你懂我的意思。”
“……又来了是吧。少跟我讲谜语嗷。”
“好吧,赫墨。说白了,我就是想见瑞亚婆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去打扰她的……”
“但是赫墨。”
塔纳托斯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才又叼起了一支烟。
“我和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些家伙不一样,你是知道的。”
“……”
“我并非是想打扰瑞亚婆婆。我只是……希望能请她出手拯救我的妻子而已。作为丈夫,望着妻子被病痛折磨,日渐消瘦,还要在我面前刻意打起精神,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我的心真的好痛。”
“……啧。瑞亚也未必能救得了这种情况下的珍夜。”
“总得试试,不是么?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那我都不想放弃。”
“咳,实话告诉你……瑞亚现在的状况也不太对劲。或者说,其实从她决定定居到人间的那段时候,就已经开始变得很不对劲了……别说你,我自己现在都还在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办到那样的事情。”
“你愿意让我去拜访她了?”
“没有,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并不希望带着你去见瑞亚。更何况就算是见到了,也很可能只是白跑一趟而已。”
赫尔墨斯一口气说了很多,接着也如同塔纳托斯那般仰头将罐里的酒饮尽。
“而且瑞亚她本人的意愿……是不想见任何人的。我不想惹她不高兴,塔纳……因为瑞亚奶奶现在唯一还信任的孩子,也就只有我了。要是连我她都不信任了,就连我她都要拒之门外,从此以后彻底将自己封闭起来的话……”
塔纳托斯表情淡淡的叼着烟,冷静的在赫尔墨斯开口道出的话里头搜寻信息。又轻轻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会儿,他才算是理解了一些有关瑞亚的近况。
“瑞亚婆婆……她变得孤僻了?”
“……是的。”
“而且很少出门,对吧。”
“是完全不出门……还得是你,塔纳。这些事情,我甚至都完全没向宙斯说过。”
“心理上的话……是不是也出了点问题?”
“是的……确切的说,她现在,是害怕见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原来如此……有点麻烦。不过赫墨,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瑞亚。”
“……因为她是我的奶奶。而且她也远比奥林匹斯山上那些傲慢的家伙们,要温柔得多啊。”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
“你带我去见瑞亚,我试着努努力,看能不能把如今瑞亚婆婆的心理问题给解决掉。就像是你在乎瑞亚一样,我也很在乎珍夜。我不希望珍夜最终离开我,你也不希望瑞亚继续这么一直病下去,不是吗。”
如果真的能够解决掉瑞亚的心理问题的话,那还好说。
但塔纳此番话,在赫尔墨斯看来,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他一个来自塔尔塔洛斯的孩子,甚至都跟瑞亚不熟……他又凭什么能改善瑞亚的心理问题呢?
要知道,这是被瑞亚还唯一信赖着的自己,这么长久以来,都未能办到的事情呢。瑞亚的心理问题……已经完全超乎了塔纳的想象。
这不是自信就能够办到的事情,塔纳。即便是你一直以来都很可靠。
塔纳托斯此刻望着赫尔墨斯紧闭着嘴,一副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表情……倒也不觉得意外。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将自己带去见瑞亚……对赫尔墨斯来说,这样做的风险确实也太高了。
“……我们换一个话题吧。就当我们今天只是来聊聊天,喝喝酒,互相说些最近的烦恼之类的,你看行吗?”
“比起这个,赫尔墨斯,你就不好奇跟在我身边一块来到你这破旅馆的少年是谁吗。”
这就切换话题了啊。
赫尔墨斯闻言在心底长舒了口气,接着便开始思考了起来。
“你儿子?最近,又生了一个?”
“……哈?你看我跟他长得像吗。”
“不是你儿子的话……你儿子的儿子?”
“啥笔。”
呲的一声,塔纳托斯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又拉开一罐啤酒。
“那还能是谁啊……总不能是扎格的儿子吧。”
“打住打住打住……打住嗷,咱别往谁的儿子这块儿去猜了,成不。咱要猜,就往谁的爷爷头上猜,你看这样行不行。”
“……哈?!塔纳,你他妈的还有爷爷啊!但你这爷爷,咋是个少年呢?看着挺嫩呐。”
“……呵。”
哪来的爷爷。当年可是倪克斯自个把自己和修普给生下来的啊。别说爷爷了,自己连爹都没有。
“行了,别瞎猜了嗷。实话告诉你,这少年,其实是扎格和墨利的爷爷。”
“哈?”
闻言下一刻,赫尔墨斯的大脑宕机了。
“啥,啥喔……扎格他爷爷长这样?!搞笑来的吧……”
“看着是挺嫩,不过都是他装的。实际上这家伙可老了。”
“所以扎格啥时候还有个这样的爷爷了?作为他的堂兄,我咋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赫尔墨斯闻言也笑着拉开了一罐啤酒的拉环,这样调侃般说道。然而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刻,却是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眼神。
……妈的,不是,等会儿!啊靠,自己兄弟姐妹太多了,这关系是越捋越乱……不过能捋明白的,还是能捋明白的!
首先……扎格他爹是黑帝斯。
其次,黑帝斯是自己亲爹宙斯的亲大哥……唔,原来如此。
黑帝斯的爹,跟宙斯的爹,理应是同一个人。
而扎格作为黑帝斯的子嗣,自己又作为宙斯的子嗣……讲道理,自己和扎格的爷爷,也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样啊。所以原来那少年,是自己的爷爷啊……
“嘭!”
紧接着赫尔墨斯就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 。
“不对!啊靠塔纳,你耍我!”
“噗哈哈哈哈哈,瞧你那迟钝的样子……”
塔纳托斯喝了一口酒差点没憋住笑喷赫尔墨斯脸上。
“不对不对不对……诶等会?好像是对的。可是,又好像有些不对……对,对吗?”
“笑死我了,还自称奥林匹斯山最狡猾的家伙呢。咳咳……好了赫墨,现在我该不该告诉你,那名这会儿搁外头替你看着店子,心花怒放喝着廉价碳酸饮料的少年的名字呢?”
“……啧。”
“他的名字啊,叫克洛诺斯……有意思吧。这少年跟奥林匹斯山的上一任神王克洛诺斯同名诶。”
“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有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自己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塔纳托斯这会还笑得合不拢嘴呢,赫尔墨斯就按耐不住心底的恐慌,随手掀开桌子从下头的暗格里掏出一把长管手枪就面色铁青的冲出了房门。
期间他的心脏一直在咕咚咕咚狂跳,额间也不受控制的流下了冷汗。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可怕了。
没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当年作为登上过前线的斥候,赫尔墨斯,曾不止一次亲眼见证过奈落之渊的恐怖……
这样心想着,赫尔墨斯回到了接待室,一眼就看到了那怪小子,这会儿依然坐在那台破损的饮料贩售机前,满心欢喜的喝着饮料。
“……喂,小子。”
“嗯?”
克洛诺斯闻言放下易拉罐抹了把自己的脸然后扭过头去……却见此刻,漆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
……这是枪吗。
还是那种枪管有着长长配件的那种消音手枪……这个也很酷呢。
“过来,立刻老老实实的站我跟前来!”
“好,的。”
闻言克洛诺斯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站在了漆黑的枪口前。
“……如果我弄错了,我会治好你的手,还会赔你整整一卡车的可乐的!抱歉……”
“什么,意思?”
“哔——”
顷刻间,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自己的手腕。
克洛诺斯有些好奇的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开了个窟窿眼……然而那窟窿眼,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重新填充上来的,黑色的深渊物质所取代。
……糟糕,得赶紧跟他解释!
想到这里,克洛诺斯这会儿便猛的抬起头支支吾吾想要辩解些什么,却是见这收银员已经目光失神,张着嘴彻底愣在原地了……简直就像是石化了一般,真奇怪。
“喂,塔,塔纳。塔纳!快来救,人啊!他,不动了!好像站着,晕死了!”
“噗呵呵呵……瞧他那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