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声朗笑传来。
“江庄主好眼力。”
一道身影飞掠而出,落到江义德面前。
江义德拱手一礼:“坤山掌门。”
“江庄主。”坤山掌门也是笑着一礼。
江义德微笑地看了眼后面的树林:“怎么这么多老友都来了?可是为江某一起来讨个公道?”
坤山掌门:“哎呀,一时听闻秘宝被盗走一事还有些不敢信,但这江湖追杀令一出,让人不得不信了,原来那日的五彩霞光真是现世了秘宝。”
“……”
江义德脸上扭曲一瞬,强撑微笑:“追杀令?”
“是啊,只是我赶来凌云剑派时看到山头冒火,不知发生了何事,又看到江庄主的马车,也不好多打扰,只好在远处等江庄主议完事再说。”
坤山掌门指了指里面闪烁的火光:“江庄主知道这火是怎么回事吗?可要帮忙灭火?”
江义德咳了声:“这个…我也是才到,我那个混账儿子也不知怎么和凌云剑派交涉的,不甚打翻了烛油,可能是因为秘宝一事没把控住情绪,这才求我帮忙,他先前出来我已罚过他了,刚刚就是让他进去灭火救人来将功赎罪。”
“原来如此,可少庄主一人怎么……”
“哎,坤山掌门不用担心,惊鸿山庄带的人足够多,凌云剑派也不大,掌门若是万一被火伤到哪里,还是惊鸿山庄的罪过。”
“那便好。”
坤山掌门语气有些意有所指。
“看来秘宝当真被藏在凌云剑派了?”
“确实如此。”
坤山掌门哎了一声:“江庄主,这秘宝为真,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庄主还是不拿我当朋友啊。”
江义德忙道:“怎么会?当时也是意外发现了秘宝的踪迹,正要广而告之,却不想被凌云剑派的贼人偷了去,不然我儿也不会连夜赶来此地了。”
坤山掌门恍然大悟:“真没想到这凌云剑派会有如此行径。”
坤山掌门想到什么:“少庄主打翻烛油怎会起这么大的火,这火莫不是……”
江义德叹气地点点头。
坤山掌门愤愤道:“居然用这种办法……毁了秘宝可是一桩大罪过!追杀令确实该下!”
江义德摆摆手,招来一名亲卫。
“你去告诉江琅羽,用最快的速度灭火,赶紧救出凌云剑派的人。”
“是!”
坤山掌门惊讶道:“江庄主是要饶过他们吗?”
江义德目露不忍:“终归是不太忍心,只要他们能交代秘宝下落,追杀令撤回也未尝不可。”
“江庄主还是心善啊……”
果然没过一会儿,凌云剑派的火都灭干净了。
因为救火及时,里面的建筑只被烧毁了一小半。
火灭了,掩藏暗处的其他门派之人也纷纷现身,与江义德笑着打招呼。
江义德也十分得体的一一回应,没有点明旁人的隔岸观火。
坤山掌门将知道的与众人一说,不少人露出愧色。
“是我等浅薄了。”
“诸位不必如此。”
“刚刚我的亲卫来报,已经将人安顿在安全的地方了。”
有人问道:“可有人伤亡?”
江义德摇摇头:“幸好无人死在火里。”
“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请。”
众人进了凌云剑派,果然在一处院落看到了凌云剑派的弟子。
看起来都四肢健全,没看出受伤。
角落里的慕南恨恨盯向江义德。
他追随众长老去追白朝,却不想来了一群黑衣人阻拦缠斗,还以为要以死相搏,但打到一半,这些黑衣人莫名其妙又突然收手,与多来的一批黑衣人一起将他们赶到这里关着,并且还装模作样地灭了火。
怎么好事坏事全都让他们占了?
敌众我寡,慕南劝其他人伺机而动,想看看他们又想做什么。
现在慕南是看出来了,江老贼又在装样了!
白朝也过来了,向江义德行了个礼。
“庄主,您来了。”
江义德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人呢?”
白朝有些心虚:“还未找到……”
“……”
江义德冷哼一声,果然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该把此子抛弃了的。
而另一边,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询问了。
“秘宝在何处?”
长老愤然而起:“都说了没有秘宝,你们这群人都这么蠢的吗?偏听偏信!”
被斥的人脸上挂不住:“没有秘宝,你们又为何要毁掉秘宝?”
长老气急:“什么时候要毁秘宝了?”
“你们不想毁了秘宝,又为何要点火?”
有弟子大声道:“不是我们点的!是惊鸿山庄干的!”
“信口雌黄!”
“是惊鸿山庄救的你们,不然这火怎会这么快灭了?”
“你们门派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对救命恩人居然如此嘴脸。”
“……”
慕南见到此景,胸膛不由起伏一下,心中升起来一丝后悔。
是他急功近利了,想要快些复仇,却害了别的门派横遭此劫……
当初就该听阿姐的话……
……
另一边的其他门派掌门也发现问这些人是问不出什么的,便过来问江义德。
“江庄主,你说该如何处置他们?”
江义德沉思许久。
“先交给江某吧,此事江某会负责到底!今夜我会找地方将他们都安顿好,第二日就帮忙修复门派建筑。”
“江庄主何必负责至此,明明是他们……”
江义德叹了一声:“毕竟也是琅羽叨扰在先。”
众人闻言也不再劝了:“那好吧。”
“这些人交由江庄主处置,我们也很放心。”
但凌云剑派却不愿意被带走。
“放开!我们不和你们走!”
“放开我们!”
“……”江义德看了眼白朝。
白朝立刻走上前。
“是吗?可你们的代掌门也要跟着一起走,你们真的不走吗?”
白朝拍了拍手,两名亲卫架着一位负伤的老者走过来。
老者垂着头,衣襟一片血迹。
凌云弟子一慌:“代掌门!”
白朝扫了眼他们:“我们找到代掌门时他就已经负伤了,你们觉得代掌门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其实是沈风华为了那些弟子不肯妥协,强行动用了内力,爆发过后受伤反噬,拿下他轻而易举。
“怎么会……”意图反抗的人都停止了挣扎。
白朝催促道:“还不快跟我们走?耽误你们代掌门疗伤你们担待得起吗?”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放开他们!”
所有人一愣,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是一位貌美女子。
江义德觉得有点眼熟。
“你是何人?”
白朝眯了眯眼,不自觉碰了下自己的眼罩。
“秋玉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朝声音逐渐变得阴森起来。
“你不是一个织娘吗?”
沈秋语慢慢走来,眼睛却一直盯着白朝身后的代掌门。
“我当然是一个织娘,此次前来探亲而已,只是少庄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朝耸耸肩:“救人啊。”
“劳烦放了他们。”
有人劝道:“这位姑娘,江庄主是在做好事,何必阻拦?”
沈秋语的手捏紧成拳,心中忍不住涌起怒火:“惺惺作态!他身上的伤不就是你们所为!”
“江义德,你又算计到凌云剑派头上,简直卑鄙无耻!”
江义德眉头一动:“姑娘何出此言?”
沈秋语懒得再与他们废话,右手腕一翻,三枚银针脱手而出。
白朝下意识侧身一让,两名架着沈风华的亲卫连忙躲闪银针,手上力道稍松。
下一秒,沈秋语身形如同鬼魅,绕到他们身后,迅速揽住沈风华,与他们拉开一大段距离,落到凌云众人前面。
“代掌门!”凌云众人纷纷围绕过来。
“……”
江义德看白朝的眼神就像看废物一样。
沈秋语摸了下沈风华枯瘦的脸庞,手上一颤,眼里顿时涌上泪水。
“沈师兄……你为何变成这样了……”
一长老道:“秋语,他是代掌门啊,你可是认错了。”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是他……”
“什么?秋语,你是说他就是……沈掌门?”
其他人也是一惊。
坤山掌门:“我记得沈掌门明明正值壮年,怎么会变得这么年迈?”
江义德看看沈秋语,又看看代掌门,忽然恍然,眼里不自觉露出兴奋的光。
“竟真的有回春之术!”
坤山掌门奇怪道:“回春之术?这是什么?”
江义德这才发现自己把话说了出来:“咳咳……我先前就听闻过凌云剑派藏有一个通天神术,能够倒转阴阳,逆转乾坤,但是神术有所残缺,所以不存于世,如今看来,似乎确有其事。”
坤山掌门讶然:“这难道不是仙法吗?”
旁边的人也道:“怪不得他们会偷秘宝,原来是为了补齐残缺神术……”
一名凌云弟子愤然道:“胡说八道!我们没有偷秘宝!”
“这个江琅羽非要找秘宝,我们代掌门都允许他找了,他还私闯禁地,出言不逊,污蔑我们私毁秘宝!惊鸿山庄的人还扬言要把我们都杀光!”
其他门派的人面面相觑:“恕老夫直言,除了这位沈掌门身上有伤,你们似乎没怎么受伤啊?”
“那是因为……”
白朝忽然向前踏了一步:“诸位长辈有所不知,其实是他们要追捕我,我的人才出来反抗的。”
“私闯禁地是我不对,但你们一言不合就要拿下我,我怎能不让手下帮忙呢。”
“你无耻!是你当众说要放出追杀令!”
江义德拍了拍白朝的肩膀:“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这追杀令我可以代为撤回。”
“这位姑娘既然不放心,那便罢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再……”
白朝忽然道:“罢了?”
江义德看到白朝的眼神,语气带着警告:“江琅羽。”
白朝不甘心道:“庄主,这怎么能罢了?”
“江琅羽,别胡闹!”
白朝指向还昏迷的沈风华:“庄主,别人也就算了,但是此人我必须要杀!”
江义德咬牙切齿:“江琅羽!其他门派的前辈叔伯都还在,不要不识礼数。”
“来之前庄主不是让我随意吗?”
白朝似笑非笑:“还是说……舍不得通天神术?”
“混账!”
江义德觉得白朝又犯浑了。
白朝还要说什么:“我……”
江义德低声威胁:“你若是再胡闹,就给我滚出惊鸿山庄!”
白朝咬了咬牙,没再说话了。
一场闹剧终了。
江义德想带着凌云剑派的人下山安顿,但他们不肯离开。
其他门派的人也没有离开。
虽然凌云门派坚称没有偷秘宝,大多人却不信。
说是要留下照看一二,但其实是想私下去找找是否为真。
结果一来二去,所有人都说等天亮再走。
江义德也并未离开,借口如一,手下的亲卫却在外面围了个遍。
凌云剑派的长老怕他们会对弟子们不利,不许他们分散,全都聚集在大堂。
沈秋语则带着沈风华去了二楼房间治疗。
慕南拉住一个弟子低声问道:“景师兄还是不在吗?”
这里其他弟子都在,只有景珩舟不在。
弟子点点头:“是的,但是长老说不能和那些人说。”
慕南点了下头。
“我会医,可以帮忙看看沈掌门的伤势。”
“好,那你快去吧。”
慕南上楼时,突然看到白朝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个家伙之前说的话,好像是对沈掌门有旧怨,肯定是去找麻烦的。
慕南心中一急,脚步加快上楼,结果就看到白朝一脚踹开了房间的大门。
白朝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
沈秋语起身挡在床前,看白朝的眼神如刀子一般。
“秋玉姑娘,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好的身手?”
沈秋语冷漠道:“少庄主也没问过。”
白朝看了眼床上的人,发现沈风华已经醒了。
白朝冷笑了一声:“真没想到你这个老头就是沈风华。”
“早说我也不用大半夜费劲去找了,还得躲着景珩舟。”
“刚刚你就在我手上,我居然都没抓住机会。”
“你……”
沈风华的视线移向白朝的眼罩,忽然恍然:“你的眼睛……你是江义德当时带来的小孩吧?”
白朝没有说话,但脸上怨恨的表情说明沈风华没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