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收回拍着我胳膊的手,双手抱在胸前,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像是要从我的表情里找出几分口是心非的痕迹。她是这场车展的主办方,身上还穿着印着活动logo的工装外套,领口别着的工作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周遭是引擎的轰鸣声、客户的交谈声还有工作人员的对讲机声,可她却像是完全隔绝了这些嘈杂,一门心思地揪着我的事不放。
“什么叫不重要?”她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几分主办方惯有的干脆利落,“当初你们俩,在学校的电音节上合唱,那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当时我就以为你们是情侣。在你们真的在一起之后,那时候谁不觉得你们俩能走到最后?现在说分就分,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你就甘心?”
我听着她细数这些旧事,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好像那些画面是很久远的事了,远到像是别人的故事。我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不远处一辆银色的轿车上,随口应道:“甘心不甘心的,也没什么意义了。她要出国深造,我要留在国内找工作,本来就是两条路。”
“两条路也能并着走!”兰溪姐反驳得快,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我认识的情侣里,异地恋熬过来的多了去了,何况你们当初那么好。她要是真的不想跟你走下去,怎么会连个电话都不打,只发一条微信?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我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兰溪姐见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朝不远处一个招手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稍等,这才又转回来看着我:“你啊,就是性子太闷。心里就算有想法,也从来不往外说。”她说着,看了一眼腕表,眉头舒展了些,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今天我这边忙,没空跟你掰扯这些。等车展结束,我约你吃饭,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不用了。”我摇摇头,语气平淡,“没什么好说的。”
兰溪姐瞪了我一眼,像是有些生气,又像是有些无奈:“你这孩子,真是犟得很。”她说完,不再跟我纠结这个话题,转身朝着刚才招手的工作人员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真要是没在意,刚才就不会攥着手指半天不吭声了。”
我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她走路的步子很大,腰杆挺得笔直,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周围的人来人往,有人指着展车问价,有人拿着宣传册翻看,我站在原地,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兰溪姐觉得可惜,觉得遗憾,觉得这里面有苦衷,可对我来说,那段感情确实已经停在毕业的那个夏天了,往后的所有猜测和惋惜,都只是旁人的看法而已。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朝着另一边的展台走去,脚步不快不慢,路过一辆黑色的SUV时,扫了一眼车窗上的价格标签,心里依旧平静无波。
我顺着展台慢慢走,指尖偶尔划过车身光滑的漆面,冰凉的触感漫上来,心里还是没什么起伏。刚才兰溪姐的话像一阵风,吹过来,又散了,没在我心上留下什么痕迹。
没走几步,就听见兰溪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正对着对讲机交代事情,语速快,条理清晰,还是那副雷厉风行的模样。“把3号展台的资料再补一份,客户刚才拿走了最后一本”“让小王去门口盯一下,别让无关人员随便进”,几句话的功夫,就处理完两件事。
交代完工作,她又朝我走过来,脸上没了刚才的惋惜,多了几分主办方的干练,却还是没放过我的事。“我刚才想了想,故安走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她那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我摇摇头,脚步没停,“记不清了,都过去挺久了。”
兰溪姐跟在我身边,步子迈得很大,和我保持着并肩的距离,“怎么会记不清?你们俩那时候天天腻在一起,她要是有反常,你肯定能察觉。”
“可能吧。”我敷衍着,目光落在一辆红色的跑车上,旁边有销售正在给客户介绍性能参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过来。
兰溪姐停下脚步,皱着眉看我,“你这态度,就是在逃避。”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我不是非要揪着这事不放,就是觉得可惜。那么好的两个人,说散就散了,连个原因都没有。”
“没什么可惜的。”我终于侧过头看她,语气平淡,“不合适,或者说,走的路不一样了,散了也正常。”
兰溪姐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变了变,立刻接起来,语气瞬间切换成工作状态,“喂,张总,您到了?我马上过去接您。”
挂了电话,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还带着点不赞同,却没时间再说什么,“我得去接客户了,这事回头再说,你别不当回事。”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就融进了人群里,背影挺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起来的一份车型资料,翻了两页,又随手放回了展台。
周围依旧很吵,引擎声、交谈声、音乐声混在一起,我却觉得很安静。兰溪姐觉得可惜,是她的事,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是那滋味淡得很,淡到快尝不出来了。
我顺着人群向门口看去,有不少工作人员都堆在了门口,本来我只是顺便看看,心里面想的还是故安的事情。
但是当张总西装革履的踩着皮鞋走进展厅里面点时候,我又燃起了希望,只不过此希望非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