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根冰棱擦着他的小腿、腰侧掠过，潜水服的防水涂层被撞出细小的裂纹，刺骨的寒意顺着缝隙往里钻，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齐铭郁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被巨大的恐慌占据。
冰棱是从天空来的，那海面上的游轮呢？
晚晚、沐沐、爸妈他们，此刻正暴露在冰棱雨之下！
不行，必须立刻上去！
齐铭郁不再犹豫，猛地加快上浮速度。
脚蹼用力摆动，身体像一支离弦的箭般朝上冲去。
可越是往上，冰棱的密度就越大。
浅海区域的光线更亮，能清晰地看到无数冰棱如同暴雨般坠落，有的长达一米，直径粗如碗口，坠势凶猛得能直接扎穿厚厚的船板。
他只能不停地左右躲闪，应急灯的光束在混乱中晃得厉害。
有一次，一根小臂粗的冰棱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镜擦过。
透明的冰面上甚至能看到凝结的霜花，寒气透过面镜的防雾涂层，让他的睫毛都结上了一层薄霜。
“砰！”
突然，一根冰棱重重砸在他的面镜上。
剧烈的撞击声透过面镜传进耳中，齐铭郁只觉得眼前猛地一白，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面镜的防雾涂层瞬间碎裂，无数细小的裂纹像蜘蛛网般蔓延开来。
冰冷的海水顺着裂纹疯狂涌入，他躲闪不及，一时被呛得鼻腔和喉咙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捂面镜，却忘了自己还在急速上浮。
身体失去平衡，在水中打了个旋，刚好撞上一根坠落的冰棱。
这根冰棱比之前的都细，却格外锋利，尖端直接划破了潜水服的肘部。
刺骨的海水顺着伤口渗进去，激得他手臂肌肉猛地抽搐。
“咳咳……”齐铭郁呛咳着，视线因为进水的面镜变得模糊。
他只能勉强睁开眼，透过破碎的镜片看向海面。
那里的冰棱依旧密集，游轮的轮廓在翻滚的浪花中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被吞没的叶片。
晚晚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暂时忘了面镜的破碎和手臂的疼痛。
他咬紧牙关，直接将潜水服脱下，屏住呼吸，同时拼尽全力摆动双脚，继续往上冲。
离海面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突然，又一根冰棱朝着他的胸口砸来。
齐铭郁侧身躲闪，冰棱擦着他的肋骨掠过，完全被海水浸湿的衣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但他不敢慢下来，甚至不敢低头检查伤口，只能盯着海面的方向，像一头濒死的野兽般往前冲。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海面的光线越来越亮，冰棱砸落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齐铭郁能看到游轮的甲板上散落着冰棱碎片，不知道周舒晚他们是否已经躲进了船舱。
就在他即将冲出海面的瞬间，一道水桶粗的冰棱突然从斜上方坠下，目标正是他的头部！
齐铭郁瞳孔骤缩，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冰棱擦着他的头发砸进海里，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脸上。
海面上因为冰棱雨，导致温度急剧下降。
所以海面上的温度很冷。
齐铭郁穿得也很单薄，就忍不住发抖。
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个，一鼓作气再次向上。
“哗啦！”
齐铭郁终于冲出海面，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冰屑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视线所及，游轮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惨烈。
甲板上的帆布被冰棱划得支离破碎，原本固定集装箱的钢索断成了好几截。
甚至有两根冰棱直接插进了甲板的铁皮里，露出半截透明的棱身。
“晚晚！沐沐！”他朝着游轮嘶吼。
上面全是冰棱雨砸下来的震耳欲聋的声响。
他的声音喊出去，就像是被吸进了黑洞里。
其他地方根本就听不到。
齐铭郁又连声喊着，声音很快就嘶哑起来。
但他的目光却瞬间锁定在游轮中部的起重架下。
那里斜斜靠着一块三米见方的沸点合金挡板，此刻成了两道单薄身影的唯一屏障。
挡板的金属表面已经被冰棱砸出密密麻麻的凹痕，最深处甚至陷下去一个拳头大的坑。
沐沐半蹲在挡板内侧，将周舒晚紧紧护在怀里，一只手死死攥着挡板的边缘，另一只手举着一块从医疗箱里翻出的不锈钢托盘，挡在两人头顶，算是二重保险。
周舒晚也伸出手帮忙举着托盘。
这样做是有用的。
此时托盘上布满了细小的痕迹，显然已经承受了不少次撞击。
“姐，你看！是姐夫！”沐沐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即使隔着风雨也清晰可辨。
周舒晚也探头去看。
正好与海面上露出脑袋的齐铭郁目光对视。
齐铭郁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清楚地看到，周舒晚脸色惨白，小臂上渗着鲜血。
暗红色的血顺着指尖滴在沐沐的衣袖上。
而沐沐额角的纱布也松了，一缕暗红的血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海面，像是生怕错过齐铭郁出现的任何一个瞬间。
他们让爸妈躲进了船舱，自己却留在这里等他。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齐铭郁心口发紧。
他拼尽全力摆动双腿，朝着游轮游去，冰冷的海水灌满了被冰棱划破的衣服，冻得他牙齿打颤，却远不及心里的焦灼来得猛烈。
“小心！”齐铭郁突然大喊。
一根小臂粗的冰棱正朝着周舒晚和沐沐一起举着的托盘砸去！
周舒晚反应极快，立刻将托盘往旁边移了移，冰棱“砰”地砸在挡板上。
溅起的冰屑打在她的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死死盯着海面的齐铭郁，嘴唇用力抿成一条直线。
此时，齐铭郁离游轮只剩十米远。
他时不时低头埋进水里来躲避来势汹汹的冰棱。
周舒晚很想告诉他先躲到水里，等冰棱雨结束了再上来！
现在太危险了！
但是，齐铭郁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潜水服，他得全靠着自己藏在水里憋气。
那就太危险了！
而周舒晚之所以会和沐沐一直躲在这里，没有在冰棱雨下来的时候直接躲进船舱，就是因为她猜测齐铭郁潜水服里含的氧气应该快耗尽了。
他必须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