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胆的声音越说越小,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以星河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拍卖回来这双手套之后,朱大胆光被手套收本金了,用都没用过一次。
手套本身又具有保护机制,除了与之成交的人,其他的人都无法使用,那现在他们要知道这双手套的秘密就必须要朱大胆仔细回忆他的梦境了。
这对于朱大胆来说可能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可以星河的异能无法直接看到他梦里的内容,只能靠他本人描述了。
果不其然,以星河刚说到让他复述每次梦境里发生的事,朱大胆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真是怕极了,连感知线的颜色都在证实他的反应属实。
可当着柯老的面,他愣是没说出一个不字,磕磕巴巴地讲述了他的梦。
从拿到手套到现在,朱大胆一共做过31场梦,数量还不到他手套拍卖价格的一半。
然而,这三十几场梦却让朱大胆一辈子都不想再做梦了。
这些梦,内容并不一致,但梦的地点总是在这艘船上。
每一次梦里出现的船都不一样,有时候是装潢不同,有时候是室内设计不同,也有时候是表演不同。
可无论船的样子如何变化,朱大胆都会在船上醒来。
他在歌舞中被簇拥环绕,有人为他添酒有人给他取乐。
那是如帝王一般的生活,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船上的所有人都由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好不快活。
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时,朱大胆只觉得那双织梦手套简直神奇,能在梦里实现人的终生理想,也难怪世人为沉船宝藏疯狂。
但欢乐与享受的时光并不如他期望的那样长久,他在船上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万籁俱寂,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船上的灯光变得幽蓝,如同一盏盏鬼灯,激起了他的戒备。
雾,渐渐笼罩整个船身,冷意森然。
他不敢出声,却被宴会上喂酒的女郎看见。
漂亮的女郎戴着面具,一双眼睛好看得不似真人,她勾着唇角问,“您是迷路了吗?我的客人?方便告诉我您要去哪儿吗?我可以帮您。”
朱大胆自觉不对,哆嗦着往后退,可他的退路竟也被一位女郎拦住了。
一模一样的装束,仿佛复制粘贴的面具,殷红如血的、带着微笑的唇……
她们,一步步靠近,身上的衣服层层褪去,化作一片片模糊的血肉,面具轰然掉落,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嘴巴发出声音。
“来吧,让我来帮您吧~”
“来吧,来吧~”
过于惊悚的场面让朱大胆狂掉san值,于是他嘎巴一下就晕死过去了。
后来,这样类似的套路前后来了七八遍,在他适应之后又换了新的花样。
总结起来就是,他这三十多场梦里,一直在反复强调游轮、宴会、面具和非人类这几点。
女郎异变这样的场景并不是每次都以第一次那样的方式上演,就像恐怖片里的恐怖场景,并不完全一样。
和大多数的动物一样,人类也是动物,天生拥有危险雷达,可预感到不对的时候他也无法后退,只能一遍一遍被这样的梦境折磨。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这些事儿柯老也知道,我这次真的一点谎都没撒!求求你们了,你们有能力就把这双手套拿走吧!”
朱大胆不知道是不是又想起了梦里的事,精神状态又开始变得有点不对劲,左磕头右磕头的,嘴里嘟嘟囔囔地开始求饶。
以星河简单地用治愈异能给他做了一下安抚,回忆线便顺着昨天看的节点把他下船之后发生的事补全了。
事实如此,朱大胆确实没有说谎,甚至每次做完梦都会和柯老交代梦里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
如果说他的梦是扮演了某个角色身临其境,那柯老在夺取手套后做的梦,就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的视角。
而他们做的梦全都指向了“游轮”“鲛人”这两个方向。
雾之所在区域,可能就是鲛人的领地,出现在朱大胆梦里的女郎,或许就是鲛人。
所以……沉船的本质,是人类被鲛人的幻境蛊惑,造成的事故吗?
不,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那要是,沉船是鲛人对人类的报复呢?
人类与鲛人本来就有渊源呢?
不然如何解释人类的沉船宝藏里有这样的产物?
云端织梦,恐怕不是鲛人所创造的,而是人类利用鲛人创造的吧?
还有……焕生灵液,极大的可能性也是取自鲛人身上的某些东西,这和某些丧心病狂的人类研究员干的事差不多。
如果说很多年前,人类知晓了鲛人的存在,并为了实验对其捕捉,造成鲛人的大量伤亡,鲛人为报复对人类出手,这个逻辑是说得通的。
但是,最重要的一个疑点始终没有解开——为什么一定是沉船?是游轮?
游轮这个主体,到底代表了什么?
以星河陷入沉思中,没在意柯老在看到他对朱大胆使用完疗愈力之后的审视目光。
戚长洲见他回归沉默,垂眸盯着某个点出神,就知道他是又想到什么了,于是他接过话语权,对柯老道:“您这边有关沉船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所以您在了解我们之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吗?”
合作,当然不会是单方面的扶贫,就看朱大胆对这位老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位老人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好说话。
他的情绪波动很小,但戚长洲能察觉到,他对异能小队这些人并没有完全信任,只是好奇大过戒备,所以与他们这样近距离的交流罢了。
一旦他们身上没有值得老人继续观察下去的点,而他们又知道了老人这么多消息,到时候是明里下手还是暗里解决,都不好说。
因此戚长洲抛出了一个引子来试探,柯老这个时候才将注意力放到这位长相很有攻击性的个性年轻人身上。
有点褪色的墨绿色挑染搭在那张脸上很有街头混子的感觉,就和朱大胆那群小弟刚到他面前来时一样。
不过……这个年轻人,不是那样的角色,也像是个可以话事的,就是不知道和那一身奇奇怪怪的本事的小家伙比,哪个更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