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辞抬头笑了笑:“姜主任来了?正好,这台设备的轴承间隙有点问题,正琢磨着怎么调。”
姜虎走近两步,目光在满桌的图纸上扫了一圈,搓着手道:“您看您刚来,我们这儿规矩多,粗手粗脚的,有些事怕是照顾不到。”他顿了顿,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敲着,目光却像探照灯似的紧紧盯着赵辞的反应,“不知道我能不能简单考验一下您?您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多一层谨慎总是好的,对您对我们,都踏实。”
赵辞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这种场合少不了被试探。他放下手里的卡尺,用棉纱擦了擦手,转过身坦然一笑:“姜主任说笑了,考验谈不上。既然是合作,互相了解、彼此放心也是应该的。您尽管提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没什么意见。”他语气平静,眼神坦荡得像一汪清水,丝毫不见慌乱——这些日子对着镜子练了几十遍的从容,就是为了应对此刻。
站在角落整理工具的张川,手里的动作没停,耳朵却像雷达似的竖了起来,指节悄悄扣住了后腰藏着的微型信号器——只要赵辞这边有半点不对劲,他能在三秒内发出警报。
姜虎看着张川,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不知道这位兄弟是?”
张川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也知道赵教授是个潜心研究的文化人,我怕有人不识抬举,惊扰了他做学问,所以特地过来,寸步不离地保护赵教授。”
姜虎转头看向赵辞,像是在求证。赵辞笑了笑,语气淡然:“我不过是个搞研究的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身边有个朋友照应着,心里也踏实些。”
姜虎一时语塞,他本想支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护卫”,可赵辞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硬拦。毕竟对方是有真学问的教授,总得给几分面子。他点了点头,看向张川:“既然是保护赵教授,那也算份差事。这样吧,我按月给你开份护卫的工资,怎么样?”
张川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可以。”对他来说,工资多少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守着赵辞,确保他安全,就够了。
姜虎见状,也不再纠结,转头对赵辞说:“赵教授,那咱们就开始吧?先看看不同煤矿的区别,也好让我见识见识您的真本事。”
赵辞对此胸有成竹,微微一笑:“请带路。”
一行人往矿场的样品仓库走,张川刚要跟上,却被姜虎伸手拦住了:“你就在外面等着吧。里面堆的都是煤矿样品,空间小,人多了转不开。再说,你毕竟只是个保镖,进去也帮不上忙。”
张川脸色一沉,心里的火气直往上涌——他是赵辞的保镖,自然要时刻跟着,哪有把人拦在外面的道理?他往前迈了一步,大有硬闯的架势。
“张川。”赵辞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你在外面等着就好,我一个人进去没问题。”
张川还是有些不放心,眉头紧锁。但他瞥见赵辞悄悄递来的一个眼神——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意思是“放心,有事会示意”。他这才按捺住性子,闷闷地应了声:“好,我就在这儿等着。”
赵辞跟着姜虎走进仓库,里面果然堆放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木箱,打开的箱子里装满了各式煤矿样品,黑黢黢的煤块泛着不同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尘味。
姜虎走到一个木箱前,拿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煤块,递到赵辞面前:“赵教授,您先瞧瞧这个。”
赵辞接过来,放在手心掂了掂,又凑近闻了闻,指尖捻了捻煤块表面的粉末,笃定地说:“这是焦煤,结焦性强,发热量大,是炼钢的好材料。看这光泽和密度,应该是来自山西的焦煤田。”
姜虎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说话,又从另一个箱子里挑了块质地较软的煤:“那这个呢?”
赵辞捏起一小块,轻轻一碾就碎成了粉末,他观察着粉末的细腻程度,说:“这是泥炭,是煤化程度最低的煤,热值不高,一般用来发电或者作为肥料的原料。看这湿度和含腐殖质的情况,应该产自东北的沼泽地带。”
姜虎接连又拿出好几种煤样——有漆黑发亮、敲起来清脆作响的无烟煤,赵辞一眼就指出它燃点高、烟量小,适合民用;有质地疏松、含硫量较高的褐煤,赵辞也准确说出了它的产地特征和主要用途。甚至有一块混杂着矸石的劣质煤,赵辞都能分辨出其中煤的纯度和矸石的成分。
他不仅能说出每种煤的名称、特性,还能根据煤的外观和质感,推测出大致的产地和开采方式,连姜虎故意混在其中的几种易混淆的煤样,都被他一一区分清楚,解说得头头是道。
姜虎手里的煤样越拿越少,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信服。等赵辞辨认完最后一块煤,他忍不住鼓起了掌:“赵教授,真是名不虚传!我服了!”
赵辞将手里的煤块放回箱子,看着姜虎,笑意温和却带着自信:“姜局长,怎么样?这些煤样我都认出来了,解说得也还算清楚吧?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在这里上班的事了?”
姜虎看着赵辞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那点轻视渐渐收起,反倒生出几分较劲的心思。他没立刻回应,转身走到仓库最里面的一排木箱前,从最底层拖出一个落了些灰尘的箱子,打开锁扣,里面整齐码着十几块形态各异的煤样,有的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有的则像蒙着层灰雾,看着格外不起眼。
“赵教授,这些都是近几年从各地矿场收来的样品,有些连老矿工都未必能分清。”姜虎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煤,这煤块表面坑洼不平,颜色是暗沉的灰黑色,看着与普通煤块没什么两样,“您先说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