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曜来林名盛办公室里做客。
这是他第三次来了，以前来都是为了公事，这一次是以未来女婿的身份过来。
准确来说是岳父约他过来的，说是中午的时间和他吃顿饭。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有话要和他说。
蒋思曜对未来岳父是很敬佩的，年轻的时候曾风靡一时，在投资圈那可都是神话的存在。
林名盛招呼他，“思曜啊，你先坐着等，我处理好这封邮件就好。”
“好的，二叔，您请便。”他的目光瞥到桌面上有三张照片。
他突然摸不清是岳父故意放的还是一直都在这儿。
一般这样立着的相框不都是放在书柜或者桌面上？放在茶几上，的确引人遐想。
他看出来了，都是林惜的照片。
一张小的时候，许是幼儿园时期拍下的，一张照片是她初三时拍下的，底下有标注有，最后一张是前几年的日期，他推算了一下，应该是林惜刚步入社会时候的照片。
每一个阶段对他来说，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林名盛起身坐到沙发上，他笑着说：“你可以看看，这都是贝贝的照片。”
他知道，她小名叫贝贝，家里人都这么叫她。
林名盛继续开口道：“其实我给你看的这三张照片，都是有原因的。”
蒋思曜拿起了最后的一张照片，“二叔，这照片还有说法？”
“你手上的这张照片是贝贝在伦敦证券交易所实习的时候拍的，也是她正式迈向社会、迈向金融圈的第一步。”林名盛同样看着那张照片，眼底多了几分柔和，是平常他看不到的一面。
照片上的林惜站在草地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面搭配了一件藏青色开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波点裙，脚上是一双浅色平底鞋搭配黑色丝袜。
笑容灿烂，她本身就有点点兔牙的原因，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蓝天白云下站着年轻带着一丝青涩，一切显得都很洋溢蓬勃。
只是，有一点，他忽然想到，林惜好像没对他笑过。
明明笑起来这么美，叫人挪不开眼。
蒋思曜回过神来，回着岳父的话：“能够伦敦证券交易所实习很厉害。”
林名盛笑了两声，他也觉得女儿很厉害，回想到那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慨。
“我也很久没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了。”林名盛到底是有些摸不清他所说的这些话，蒋思曜到底愿不愿听。
但两人既然选择了结婚，听不听他都要说，何况对象是蒋思曜，他信任，那就不得不说了。
蒋思曜：“？”
“你也注意到了，她是在伦敦实习的，她从初中就过去了，一路上学也在英国。一开始她不愿意回来，我还以为她是想都在那边定居了，不愿回来工作，我也知道那是个好地方，我还是逼着她回来。”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也就是她和她的同事完成了一项重大的项目，转正近在咫尺，当天晚上，我就和她吵了一架，她哭得很伤心，每一次看到她的这张照片，就好像在提醒着我点什么。”
蒋思曜不知道，原来这照片背后还有这一幕。
林名盛示意他边走边说，他下午要忙于开会，选择在公司用餐。
蒋思曜自然不会介意。
包间里，林名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略显黯淡地继续道：“我当初完全误会了她想留在英国发展的心意。让她回国这件事，我处理得太武断了。作为父亲，又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继承我的事业。”
“她说想在外面积累经验，我却固执地认为那只是推脱的借口。”他苦笑着摇摇头，“为此我还专程飞去英国，现在想来，那在她眼里无异于一种胁迫。我那时怎么就没想到，孩子已经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林名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这些年来，我为她规划的每一步——本科在帝国理工，硕士在牛津，她都完成得很好。我就天真地以为，我的所有安排她都满意。所以当她拿到伦敦证券交易所的offer时，我擅自替她回绝了。在我眼里，与其在那边当个小职员，不如回来跟我学习。”
他年轻时就在高盛工作过，圈子里很多消息好与不好他都很清楚，自然是希望女儿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她第一次那么激烈地反抗我。”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也就是那次，我才惊觉自己作为父亲有多失败。她说...她其实根本不想去英国读书。初中时那么小的年纪，一个人在国外，而我和她妈妈那时正闹离婚，公司又处在关键期，一年到头我只去看过她两三次，她妈妈...一次都没去过。”
说到这里，林名盛的眼眶微微发红。
那些被女儿牢牢记着的伤痛，此刻都化作了扎在他心上的刺。
蒋思曜静静地听着，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他能想象林惜那时的感受，一个被父母\"丢弃\"在英国的初中小女孩，独自熬过忧郁的青春期，靠着自我疗愈完成学业，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工作，却再次被最亲的人打断。
“当时在气头上，我说了些过分的话。”
林名盛深吸一口气，“两天后她妥协了，回国进了家族企业。老爷子知道这事后，直接让她去了林氏，说是别在我这儿受气。”
“我原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慢慢释怀。”他苦笑着摇头，“可我错了。她把所有情绪都埋在心底，从不对人倾诉。直到现在，她心里恐怕还在怨我。”
包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蒋思曜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思曜啊，”林名盛突然正色道，“她私下对亲近的人其实很热情，那副冷淡模样不过是保护色。在国内她没什么朋友，总喜欢把自己关在家里。你们在一起后，多带她出去走走，开导开导她。我想她在疲惫之后偶尔也能找个人依靠。”
而你就是那个人。
“这是自然。”蒋思曜郑重点头。
这些，他都能做到，既然考虑结婚，他自然会对林惜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