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次我儿子他最后的确是没有吃亏，但……细想一下，假如他当时看到车里的那个女生，没有选择出手，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说罢，老板转头看向江攸攸，朝着她微笑道：“不过好在，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的抖音和参加的节目阿姨都看了。能一个人走到今天这样，你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不，我能走到这里，三分靠的是我的努力，七分……七分还是靠的您儿子。”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谦虚了？”
“绝对没有，因为……”江攸攸长舒一口气。
“您既然也关注了我，那就肯定知道我……我是个孤儿，小时候被亲爹卖了，不久前我的妈妈也死了。如果没有白慕的话……我真的就不知道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换句话说，他不仅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还告诉了我活下去的意义。”
“阿姨，您或许说得对，白慕他的确是很傻，傻到愿意救我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生，在得知我身体很虚弱的时候，却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说……您可以说白慕他很傻很笨，但一定不要说他没用。假如您让他留在医院里面，或许他这辈子也只是在医生这条路上走死了。可他不在家的这些年真的做了很多很多，他体会到了很多条人生之路，活得很精彩。所以——”
“好了，不用说了。”
老板打断了江攸攸的话，她揉了揉鼻子，嗫嚅着说：“孩子……孩子长大了，我也老了。这个时代终究还是孩子的时代，新事物的好我虽体会不到，但我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对吧？”
她说完再一次微笑了一下，只不过这一次，江攸攸却很明显的注意到她脸上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沟壑，以及她那松弛、毫无光泽的皮肤。
“既然喜欢白慕。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能不能叫阿姨……”
“妈。”
江攸攸毫不犹豫的说了这个字，老板听后再也绷不住了，两行热泪直流，她紧紧地搂着江攸攸。
此刻纵使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哪一句先开口了……
“回家，回家吧……白慕的那个房间，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打扫，你看看要是还没有发展到……我就给你订个酒店。”
“不用了，妈。我已经和小慕他……准备要那个了。等我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就结婚。”
“什么？”老板听后顿时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孩子你今年多大？”
“20。”
“20？这个臭小子，怎么找了一个比自己小了这么多的女朋友。”
“诶，妈不喜欢他找年轻的女朋友吗？”
老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笑着说：“哪有，就是……就是怕他这么幼稚的人，再找一个比他还小的女朋友，肯定容易出乱子。不过我看你这样，我很高兴。以后如果你愿意的话，正好我们家里也没有女儿。我想着不光把你当我家白慕的女朋友对待，还想要把你当做女儿养。你愿意吗？”
“当……当然愿意。”
“愿意就好，我……算了，回去吧。先回店里。”
“嗯嗯。”
不知为何，江攸攸感觉刚刚的谈话的确很温馨，但……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
……
店里，白慕独自坐在吧台前的一个桌子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那惨白的手心，上面渗出的汗水早已把他的衣袖彻底浸湿。
刚刚那些简单的动作，换做以前他别说是出这么多汗了，就是累可能也一点不累。但现在……
他无力的用双手捂脸，上下揉搓了几下，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妈，我今天来找你……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他过去五年中想过千万种和自己妈妈见面时自己可能保持的样子，但唯独没有想过今天这样。
长叹了一口气后，他习惯性的拿起了一支烟，放入唇中点燃。
尼古丁在他身体里似温柔的幽灵，悄然滑入白慕的肺间。那一缕缕缥缈烟雾，如梦幻的薄纱，麻醉着心底的荒芜，让白慕的灵魂在微醺中寻得安谧，虽然仅仅只是片刻而已……
就在这时，店门突然打开，白慕下意识的赶紧把烟掐灭。
然而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被老板看到了。
“妈，我……就是抽着玩的。”白慕低下头惭愧地说。
老板看着地下仍未燃尽的烟头，又抬起头看着自己那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清晰可见的白发的儿子，心里顿感五味杂陈。
片刻之后，她朝着白慕走了过去。
“等一下，妈……阿姨，别这样。”江攸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板了。
可老板并没有任何动容，她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白慕走去，而白慕也没有做任何抵抗，他低下头，闭着眼。
就像五年前他离家出走时那样，准备好了面对自己妈妈的巴掌了。
……
老板走到他身旁的时候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的走到了吧台里面，从里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盒九五至尊，扔给了白慕。
“这烟是你爹朋友前段时间送你爹的，他说抽不惯这么好的烟，特地给你留的。你拿去抽吧。”
白慕看着手上面那盒九五至尊，虽说是前段时间，但烟盒上早已积满了灰尘，看样子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爹……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家里吗？”
“不在，他已经几个星期没回家了。”
“几个……几个星期？他去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做生意。就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天天也没个人能说话，手机也不知道能给谁发消息。”
老板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刃一样，深深地扎入了白慕的心里，他感觉嗓子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废了半天力都说不上来一句话。
“好了，不聊这些了，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家吧，这么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聊。你拉一下卷帘门。”老板关上了灯，走到了店门外。
白慕出去后踮起脚尖，稍稍用力一拽，卷帘门就下来了。
锁好门后，三人就回到了小区的家里，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好像是三个陌生人一样。
……
到了家后，白慕妈妈指了指白慕的房间门说道：“里面东西，我除了你的床单和被褥每个月都洗一遍，剩下的都没有动过，要是丢了什么可不要赖我。”
“嗯，怎么会呢。那……妈，晚安。”
“……晚安。”白慕妈妈冷冷说道，说完便直接走进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
白慕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挂起一抹微笑，他看向江攸攸，对她说：“小呆羊，走吧，带你去看看我以前的房间，希望……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怎么可能会失望，我也早就想要看一看小慕你以前的品味了。”
“哈哈……那，那看看吧。”白慕苦笑了两下，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