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面色难看地倒退了几步,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就要成功了,却在关键时刻发生了逆转。
“以你的性格,是绝对走不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有个人,或者说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教给我的,远比我想象得多。”
慕婉清执剑前指,剑锋闪烁着寒光,倒映出她眼中的坚定。
白影见此,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指尖凝结出一缕幽蓝寒气。
“我当是谁,教你?笑话,不过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男人罢了。”
“是啊,他的确不聪明,这一路上,我看了很久,他总是拼着胸中一点意气行动,而且常常不顾后果。
但这并不是你所说的随心所欲,他有期许,有欲望,更有底线。”
慕婉清轻声呢喃,浅浅的笑容浮现于嘴角,这一刻,她的美是那么惊心动魄。
“他会为了弱者的一声呼救挺身而出,哪怕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
他会因孩童的哭诉而驻足,会为一片落叶而心生怜悯。
也会为了旁人的苦难全力以赴,哪怕身陷绝境也不曾退缩半步。
正是这些看似愚拙的坚持,是其他人所欠缺的。”
话落,慕婉清的笑容越发璀璨,仿佛蜡梅盛开,悄然融化了所有寒意。
“你说他无谋,那何尝不是一种大智若愚的信任呢?他也有缺点,但在当世男子之中,他却是唯一让我觉得,值得倾心相许的人。”
“或许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吧。”
白影沉默了片刻,却又冷笑出声,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那些小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可笑。”
“小女人有什么不好?”
慕婉清眨了眨眼,忽然露出来的狡黠笑容让白影不由得一怔。
“有人能给你依靠,有人总在背后支持你,难道不好吗?”
“那你的大道呢,难道就不要了?”
听到这话,她的笑容未减,眼中更是带上了几分释然。
“说来惭愧,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前辈所言。”
“什么?”
白影不解,她不明白慕婉清此时提起君不凡又有什么含义。
“大道就在我脚下,从来不偏不倚,怎么走,与谁一起走,都是如此,而且也没有人说过,追寻大道就一定要孤苦一生。”
“你这是狡辩吗?”
“狡辩吗?说起来,我曾经听过他的一句话,高处不胜寒,既然如此,何不携手同行?”
“你已失了本心。”
白影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屑与惋惜。
“既要享受感情又要坚守本心,已然自相矛盾,但面对这脚下的人间惨剧,你又该如何自处?”
“有因必有果,我不为其他人,只为自己,亦不违本心,至于别的,重要吗?”
听到慕婉清这番话,白影愣了一下,那张几乎完全一样的脸上浮现错愕之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女人口中听到这种话,如此通透,又如此决然。
“这可以不可以看成你在耍赖?”
“有吗?我一向都是如此。”
慕婉清轻笑着瞥了白影一眼,指尖轻轻拂过唇边,
“若这叫耍赖,那我便认了。可你别忘了,当年我是何做派。”
被这话怼得哑口无言,白影沉默了。
的确,按慕婉清所言,在与洛千尘重逢之前的她,冷漠无情,眼中只有修道。
那时的她,视万物为刍狗,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完全没有人情的怪物。
“若是你一直维持当初那副模样,说不定我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白影缓缓抬眸,注视着慕婉清,眼中一片清明。
慕婉清摇了摇头,眼中闪烁一丝光芒,却不再属于昔日那个孤绝的自己。
“那时候的我,像个将自己封闭起来的疯子,看似无懈可击,实则不堪一击。不敢直视自己,终究只是在逃避。”
话落,绿色与蓝色的光芒交织,缓缓升上天空。
下一刻,凤鸣声响起,云层被划开,巨大的身影自天而降,是一只蓝绿色相间的青凤,它的羽翼上,还带着点点紫色花纹。
青凤展翼,天地为之震颤,哪怕是在这个幻域,那股威压依旧令空间扭曲。
它缓缓落于慕婉清身上,发出一声清鸣。
慕婉清抬手轻抚青凤翎羽,目光沉静如渊。
白影凝视这一幕,神色如常,她忽然摇了摇头。
“你该不会忘了,我就是你的倒影,你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话音未落,白影周身骤然浮现同源灵光,一模一样的青凤虚影自她身后升起,翎羽翻飞间与天际残影共鸣。
可那双眸却毫无波动,宛如一头死物。
“而且此刻的我,要强于你,毕竟你心有所依,而我,空无一物。”
“那便试试看吧。”
慕婉清没有在意她的挑衅,身形一跃,立于青凤背脊之上。
凤翼展开,直入云霄。
白影见状冷哼一声,脚下的虚影猛然振翅,瞬间来到了一样的高度。
随着两声鸣啼,两抹青色光影在苍穹之上交错冲杀,翎羽划破天幕,每一道碰撞都引得灵力震颤。
然而,两者终有不同。
只见慕婉清的青凤周身缓缓浮现紫光,随后凝聚在她的手中。
雷光贯穿苍穹,化作一柄紫电缭绕的长枪,直指白影心口。
慕婉清眸光微冷,声如寒潭冰刃,清晰刺骨。
“你虽是我的倒影,但这份力量,你却不可能拥有。”
话音未落,长枪已被掷出,紫电雷霆,撕裂长空,直贯白影胸膛。
白影瞳孔骤缩,青凤虚影猛然震颤,羽翼振翅,试图躲避,就在此时,紫电长枪消失了。
当它再次出现时,已是自白影背后贯穿而出,带着青凤虚影,一起钉在了下方的废墟之上。
一瞬间,庞大而又狂躁的雷霆之力在废墟中炸裂开来,青凤虚影消散,白影跌落在血污中,模样狼狈不堪。
“你赢了。”
缓缓吐出两个字后,她的身形越发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尘,随风飘散。
“希望你是对的。”
最后一句话传入慕婉清的耳中,她怔然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幻域边缘开始龟裂,如同碎镜般剥落,露出虚无的暗隙。
这也代表着这场试炼,最终迎来了终结的时刻。
慕婉清立于青凤之上,目光掠过崩塌的幻域,神情平静而深远。
虽然自己与梦萱一同被卷入了其中,但她相信,既然自己都能出来,梦萱也一定能够安然脱困。
果不其然,在幻域裂隙的另一端,熟悉的呼唤声响起。
“慕婉清,是你吗?”
很明显梦萱刚才的经历与自己一模一样,只不过看起来她似乎更为惬意。
“是我。”
红艳艳的衣裙才刚出现在视线之中,慕婉清就发现自己被一只手给紧紧抱住了。
“哎哟,快担心死姐姐了。”
虽然对于她的热情有些不适应,但慕婉清并未挣脱,任由那温暖的怀抱裹住自己。
只不过,她现在有些好奇,梦萱为何能如此从容,仿佛早已看透这幻域的真相。
“你刚才,也经历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梦萱的笑声。
“你说的那个,真是可笑,不过一道影子,居然敢自称是我,她这不是在找死吗,所以我直接就把她给摁死了。”
听得这话,再看着她那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慕婉清默然无语。
心中却不由泛起一丝涟漪。
“嗯,果然我还是有些讨厌她。”
“你们赢了。”
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随之,一道身影自虚空中缓缓凝实,白衣修士再次现身。
而在他出现后,梦萱笑盈盈地松开了慕婉清,转身拿起长鞭便要抽过去。
“停手吧。”
“咯咯咯,前辈说话可真有意思,你我什么关系,让我停手便停手?”
她轻晃手中长鞭,眸光微闪,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我若不愿,您又能奈我何?”
白衣修士神色不变,仿佛早料到她的回应,袖袍一甩,一道空间缝隙出现在她们脚下。
“这是幻域的出口,你们既然已经破阵,我该做的事情也就结束了。”
“前辈可真有意思,想打就打,想走就走,真当我们姐妹是摆设了吗?”
梦萱冷笑一声,鞭影如电劈下,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空间裂缝悉数吞下。
而慕婉清在听到‘姐妹’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望着梦萱的侧影,那熟悉的笑容此刻却透着几分不一样,想来刚才的试炼,对她的影响远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面对这般挑衅,白衣修士依旧淡然。
“虽然现在的你可以拦下我,但外面的情况,你难道不关心吗?”
话落,梦萱动作一滞,脸上的笑容消去,眸中寒意骤起,却终究收了长鞭。
“你们想干什么?”
“不是我,是他们。”
白衣修士摇了摇头。
“我要做的不过是阻拦你们片刻,至于其他事情,我不会插手。”
梦萱冷笑一声,没有片刻迟疑,拉着慕婉清便朝那空间缝隙跃去,衣袂翻飞间,身后光影扭曲,幻域开始模糊。
“走!”
望着两女消失的方向,白衣修士立于原地,目光深邃,轻声自语。
“希望下一次再见,你们能真正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