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的病情进展有六成了。
大宝是在一个月后才获知的，因为黄总是个谨慎的人。
他慎而又慎，Ic这个病，一天一个变化，有时你感觉好转第二天又打回原型，持续保持了一个月的好转，以往的不适没出现了，他才确信，这次，自己是真的有好转了。
听到这好消息。
大宝有种自己有朝一日要荣耀加冠的可能了。
怎么办。
到时候发言，先开口应该说什么？
说什么姑且往后放。
组合药物，方向确实是对的。
但是进展只有六成…
大宝蹙眉。
录建朝叹气道，“提取细菌注射进自己体内只能模仿出尿路感染，而不能完全真实模仿Ic。尿感和Ic症状大体相差不多，但是两者区别却是天差地别…”
“要不，我就能自己吃药研究。”
自己吃药身体的变化，瞬息万变，都能精准感受。
由黄总这些病人提供的，过于主观性。
大宝也目光一黯，录爷爷说的可不就是嘛。
黄总见爷孙俩这态度，连忙表示道，“能恢复成这样，我已经知足了。”
好转了六成。
天知道他折腾多年，连三成都达不到。
只吃药就能好六成。
大宝一听他知足了，那可不行。
你知足了，那我还怎么试药，你可千万不能就这样知足啊。
“黄爷爷，神经类药物的进展，都是循序渐进的…”大宝出声道，“它的进展都是以月，以半年来计算的，你既然能恢复到六成，那就说明方向对了，但不能更好，说明药物还需要再调整…”
黄总真心的表示，“我已经知足了…”
大宝和老录不同意，你怎么能知足呢。
才六十多岁，还可以再活个三十多年呢。
万万不能知足。
黄总没辙，只能任由这爷孙二人拿自己当小白鼠。
药物的组合。
大宝已经列出了多种，也排除了多种。
一线药物以黛力新和阿米替林常见。
但黛力新在国内精神科是被淘汰的药物，阿米替林因副作用过多加之过于便宜，也已逐步被新药所取代。
这两者通常不见效，病人就会转移方向。
但其实不见效，可能与药的耐受和敏感程度有关。
可以切换药物组合…
如上文拉法辛，度罗西丁，疼痛还可加上普瑞巴林等诸多方案来调换，光药物有效还不够，剂量高低，也是因病人而异的。
老录保守。
大宝则胆子比他大很多。
剂量敢上敢下。
其实大宝觉得，老爷爷其实有点不大行，黄爷爷也有点不大行，老录用药过于保守，黄总则是在表达这块，过于含蓄，他没法精准客观的表达自己的症状，总会不由自主偏了方向……
这其实也是大多数病人都会出现的情况。
老录告诉大宝：“在门诊，医生没办法和病人解释过多。”
“以为你花费大量的力气去解释一堆，人家会把所有客观说法转为主观说法，他们不要你觉得，他们只要他们觉得…”
“举个例子，就像膀胱过度活跃症，它是因膀胱神经敏感发展而来，国内如今可用药物有托特罗定，卫喜康…”
“但是光这两种药物其实在临床治疗有效率非常有限，这时候，有研究者就发现，加上黛力新等稳定神经的药物，可增加治疗率。”
“但是…”
老录叹了声气，“患者一提到精神类药物，就会有无数个问题，吃了吃不吃会脑子变呆，变迟钝，以及是否会有不能同房，不能怀孕，不能生小孩等诸多顾虑…”
即便医生说一千遍一百遍不会。
患者也听不进去，他们只会认知自己认知的，然后以此不断的来和医生进行反复拉扯。
很多人在吃药的时候只提副作用，但不会提有效率。
倘若病已经让你生活诸多痛苦想死了，那么当服药的有效率正面效果已经远超副作用，那点副作用忽略又能如何？
大宝看着老录，目光欲言又止。
最后孩子皱皱眉决定算了，叹声气道，“我说话难听，不说了。”
如果是她。
都已经病到医生都无法救你的程度。
那么只要有一线希望，一线办法，别说只是副作用，就是毒药，她也会尝试。
但人和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大宝坐车离开老小区，她晚上和朋友有约。
这边大宝刚走，一辆摩地在老小区这停下。
年轻的男人从后车座上下来，付了四块钱车费然后犹豫的在老小区旁边徘徊。
黄总提着垃圾出来放门口，然后余光就瞧到了楼道的灯亮着。
郑文栋他们那间租出去的房子前，站了个年轻的男人。
黄总出声道，“你找谁？”
年轻的男人慌张了下，然后急里忙慌逃也似的走了。
黄总的病情好到几乎没影响了。
是在半年后。
跑跑一面拆自己的快递，一面扭头看客厅。
黄总登门告诉了郑文栋，自己要去京城。
去京城干嘛？
举报梁华！
郑文栋有些诧异的看着黄总这老好人，若是换个人，他肯定看热闹不嫌事大，可黄总，认识十几年了。
郑文栋没说漂亮话，而是有一说一的道，“恐怕会无功而返，这样的话不用我告诉你，你肯定也知晓的。”
像黄总这样带着病都能做生意的人。
脑子可比他这重生还半桶水的好使多了。
“知晓了你还是决定去，那我只能说一声祝你好运。”
“和你说话就是容易……”黄总长叹一声，“我过来也不是想听别的，就想听一声支持。”
黄总去了京城。
郑文栋给于明礼去了电话，让他帮衬着点一二。
于明礼听到人是来举报医生的，给愣了愣，这个他可外行了，但是大舅哥的话，他肯定放在心上的，然后把这事也给董思说了一下。
董思对黄总的事一知半解，但是有从嫂子那里听过一二，正想说什么，忽然就感到有点反胃恶心，于是把话咽了回去赶紧拿保心安油闻了闻缓解了下。
等缓过来才给苏迎打电话了解。
于明礼无法感同身受黄总的遭遇。
但是……
听到医疗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只能说大开眼界。
以及…
“过去他不追究，怎么现在才追究，有用吗？”